
【八一】那一年的年初三(散文·家园)
春节的鞭炮连续响了几个晚上,也赶不走冬天的冷寂。
雪,还在下,如棉絮般,飘满天空。地面上,已经积成厚厚的一层。阴霾的天地间,满天苍白。苍绿的苔痕早已被淹没,就连梅枝也只露出点点的红迹。
今天是大年初三。母亲说今天是结婚的好日子。天亮不久,我家前面的一户便热闹起来,他们家的三儿正准备着做新郎官。
河岸边早已准备好一条结着红绸带的小船,系在柳树上。风,呼呼地刮,一刻也不停。
我穿着新棉衣,吃了早饭,带着弟弟前去看热闹。
大娘给我们口袋里塞了些喜糖,我们嘴上说着“恭喜、恭喜”,这是母亲教我们的。
我家的狗狗小黑也跟着我们凑热闹,我剥了一颗糖丢给它,然后给它个指令:“回家”。
新郎官出来了,头戴礼帽,身穿黑色棉袄,胸系红绸,向房前屋后的人散着喜糖。孩子们高兴地喊着:“接新娘去了”。
新郎官躲进船舱,缩着头,搓着手。船头站着一人,手拿竹篙敲开薄冰,后面一人努力地撑着船向前。
人群渐渐散去,我握着弟弟的手离开。听大人说,新娘子要到下午才能过来。
冷,刺骨的寒冷。手一直捂着耳朵,四周的积雪刺着眼睛,微眯着眼前行。我想带弟弟去晒谷场,我们去堆雪人。
路边的苦楝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不小心碰撞了,枝杆上的雪洒落在头顶上、颈脖里,冰凉冰凉的。抬起脚踢去,树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脚被弹了回来,痛得喊了声:“妈呀”,弯下腰揉了几下。
不知什么时候,小黑跟了过来。见我们在玩雪,它满世界地乱跑。雪地里留下了一串串“梅花”小脚印。它似乎永远不知疲惫,鼻孔里“呼呼”地冒出热气,眼睫毛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洁白的场地上,似乎还没有人来过。这晒场在河东,我们生产队的人家大多住在河西,河东就我们三家,显得有些冷清。
雪球越滚越大,雪人的身体足够了,再滚一个小的。
我和弟弟已经热了起来,脱了外套,停下来,互相看了看,然后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笑了起来,我们在笑对方,头顶上微微在冒着热气,红红的脸蛋。
有人加进了我们的队伍。人,越来越多。雪人堆好了,大家便打起雪仗来。衣领里,脖子下都被塞进了雪。
雪,虽然是冰冷的,但是立刻就化成了水,渗进皮肤,与贴身的衣服粘在一起。
玩累了,小伙伴们不知谁最先想出来,仰起头,张着嘴,在等着雪花飘进嘴里。雪花,似乎也在跟我们玩耍,落进嘴里的雪花太小也太少。有人从旁边塞进来一大口积雪,于是,一场新的战斗又开始了。好多人都脱了厚衣服,红红的小手,也在冒着热气。
有孩子被父母喊回家了,晒场上人渐渐地散去。
我和弟弟穿上棉袄朝回走。有一条小沟,宽约三米,长不路十米。是大河的一个小旁支。这条小沟到了冬天水只有一点点了,仅剩河床底薄薄的一层。到了三九四九,冰越积越厚,印象中冰从来没有化开过。
我和弟弟常常去这条小沟里玩,在上面踢毽子跳绳,但是不能被父亲知道,他会骂我们的。
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我和弟弟就沿着河岸慢慢地滑下去。小黑也跟着下来了,只见它盯着一个方向在拼命叫,弟弟发现了一只冻僵的小麻雀,潮湿的羽毛,半斜半躺着,也不知能不能救。我掏出手帕,将小麻雀兜了,拉了一把弟弟朝岸上走。抬头一看,父亲板着脸盯着我们呢。
“我们看见小麻雀了才下来的”,不知怎么回事,我这谎话说得理直气壮。我从父亲身边快速溜走,弟弟学着我。
回到家,我将小麻雀放到炉膛边,余温正好给小麻雀烤火。十分钟后,小麻雀能站立了,半小时后,小麻雀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我跟弟弟说:“我们一边去,看看它能不能飞走。”弟弟说:“我想养着它”。母亲在身后说了句:“麻雀是养不活的,别糟蹋了一条生命。”
我拉着弟弟,闪到厨房外。小麻雀看看没人,“吱、吱”叫了两声,展翅飞出门外。只见它绕房子一圈,然后飞远了。
弟弟有种失落感,草草地吃了午饭睡起午觉,我想想没事也睡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新娘子的船来了”。我和弟弟赶紧起来,穿了新衣,手拉手出去。
雪,越下越大,像鹅毛,洋洋洒洒。我和弟弟站在人家屋前等待着新娘子的到来,不一会儿功夫,头上衣服上便是一层薄薄的白雪。
一条红布毯子,从家门口铺到河岸边。刚铺好,新娘子的船来了。靠岸,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妇人,穿戴整齐,头上还插着一支红花,暗红的棉衣,不新但很整洁。有人告诉我,这是:“喜娘”。她搀扶着新娘出了船舱。
新娘个头不高,身材苗条。大红袄上结着红绸,头上戴着凤冠,一颗颗银色的闪着光亮。微低着头,看着一双穿着红布鞋子的小脚。轻轻地走在红布毯上。
“哦哦,看新娘子啦。”孩子们一声高过一声。只见新娘子红了个脸,头更低了。
雪,肆无忌惮地落在凤冠上,新娘子的红袄上也落了一层白。
我和弟弟不想挤进人群,只站在外围继续观看。只听身旁有人说:“新娘子头戴‘白花’,不吉利。”有人点头,有人对那人翻起白眼。
我拉着弟弟的手回家。母亲问了我们一些,我跟母亲说了那个人的闲话。母亲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新娘子好可怜,脸冻得通红,小手冻得发紫。”我对母亲说。
母亲告诉我:“这不算可怜的,明天新娘子还要可怜呢,一大早就要端着一盆子脏衣服,敲开结冰,在冰水里洗衣服,以后一家子的衣服就归她一人洗了。”母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盯着母亲看了一会,不知怎的,竟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将来不做新娘子,我要回城,我要回城去。”
母亲听了,落了几滴泪。我后悔说这些话,因为我们一家人天天盼着回城,所以不能提这些字眼。
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雪花依旧漫天飞舞地飘落,这小小的精灵,似乎在我的情感上空飘舞着,那份盼望回城的心,那份祈盼春天的愿,始终在脑海里闪现。对新娘子今后日子里的甘和苦,有了一种担心、牵挂以及祈盼。
雪花,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我心里,漫天的晶莹,洒落的,不只是雪花,也是我滴滴答答潮湿的心情。
“雪,停了。”父亲喊了一嗓子,我的心情顿时好转起来。我想起了雪莱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农村的新娘子真的很辛苦,估计现在应该和城市一样了。
谢谢妹妹,问候妹妹下午好,遥祝冬祺。
十年后回城了,但是又感觉与城里人不一样,人家问,你是不是刚从农村上来的。所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如今好了,没人会问我是不是曾经呆过农村,去农村时,别人也不会说我是城市人。
谢谢老鼠兄弟,问好,祝冬祺。祝老鼠兄弟幸福安康,天天快乐。
谢谢老师,问候老师下午好,遥祝冬祺,并祝幸福安康,开心永远。

感谢妹妹在写作的路上对珊瑚的帮忙,谢谢您,问好,天冷,多穿衣,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