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雾霾如蝗，大兵压境
　　 年幼的大儿子突然咳嗽、头晕、厌食
　　 他每咳嗽一声，如同一根钢针
　　 在我心里刺痛一次
　　
　　 各种药品，有着不同的名字
　　 长着不同的形状，披着不同的衣服
　　 但是，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方向
　　 沿着儿子的虚弱潜入，顺流而下
　　
　　 服药近一周，儿子的咳嗽
　　 却日益严重
　　 外加急性支气管炎，高烧
　　 这哪里是染疾？分明是羊入虎口
　　 或者稚嫩的树苗，在烈焰里炙烤
　　
　　 看着儿子越来越瘦黄的脸
　　 宛如看到了自己弱不禁风的童年
　　 驱车飞驰，去郫都区医院急诊
　　 降烧药，抗病毒素……
　　 一根根救命稻草
　　 扶起漫漫沙漠里的荒凉、阴冷
　　 以及眼神中无尽的焦虑、期盼
　　
　　 一张白色的处方单，薄如蝉翼
　　 而力敌万钧。它的重量
　　 似乎胜过七级浮屠
　　 儿子的身体雪后初霁
　　 我的眼泪竟夺眶而出――
　　 春天仍在枝头召唤，这个冬天
　　 却病了
　　
　　 ◆关于猪肉涨价
　　
　　 从前，猪只是普通的牲口
　　 它们食着草料、杂粮
　　 和常见的绿色食品
　　
　　 它们虽然很懒，却朴实无华
　　 随遇而安
　　 在慵懒舒畅的日子里
　　 与牛羊嬉戏，和人类相伴
　　
　　 猪肉，是猪在世间存在的
　　 另外一种形式，也是我们身体里
　　 的一部分
　　
　　 那时的我们，几乎天天都
　　 离不开它们
　　 那时的它们，离我们很近，很近
　　 在田野里、猪圈内、餐桌上
　　 它们仿佛无处不在的云朵
　　 闲游四海，举手可摘
　　
　　 如今，猪似乎已经不再是猪了
　　 虽然它们的名字没变
　　 但是它们早已身价倍增
　　 令人刮目相看。俨然异化为
　　 昂贵的饰品，或珍稀的化石
　　
　　 猪肉，自然子以母贵
　　 从原始森林的餐桌逃逸
　　 听吧――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支渐行渐远的童谣
　　 在阡陌凋弊的冬季
　　 迎风颤栗
　　
　　 ◆空气净化器
　　
　　 时近冬至，蓉城的天空灰蒙蒙的
　　 像是套上了一把巨形的大锁
　　 锁住空气的对流，候鸟的迁徙
　　 也锁住市民的呼吸，城市的喧嚣
　　
　　 周末不便外出，在家里安放一台
　　 空气净化器
　　 方正的外表，虚空的内心
　　 以吐故纳新之胸怀，与尘埃和毒气
　　 对峙，荡涤一切人间污秽
　　
　　 “嗡嗡嗡”，聆听着负氧离子
　　 细如蚕丝的呼唤，仿佛回溯到
　　 儿时的故乡
　　 那时的天空蓝得一无所有
　　 白云纯净得像天然的棉花
　　 那时的空气很挑剔，眼睛里
　　 容不下一粒沙子，或杂质
　　
　　 与此相对应，那时的人们用
　　 一尘不染的心肺，进出乡村
　　 田野，集镇，茅宅
　　 就像鱼儿在水底畅游
　　 或者，婴儿依偎着母亲
　　
　　 ◆赤兔白马
　　
　　 躲在校园一角，两辆儿童三轮车
　　 冻得瑟瑟发抖
　　 锈迹斑斑，却稚气未脱的脸上
　　 闪烁着雪花般的沧桑、惶恐
　　 和无言的凄楚，冷峻的失落
　　
　　 朋友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
　　 瞬间置换了一段风尘往事的坐标
　　 妻子把它们从校园搬回来，擦洗
　　 除污，晒干
　　 小心翼翼，唯恐刮伤了它们
　　 脆弱的羽毛，或者触碰到它们
　　 隐藏在深处的自尊心
　　
　　 三轮车用焕然一新，倏然照亮了
　　 儿子惊喜灵动的双眸，点燃了他驰骋
　　 万里的梦想，也激活了他冰封已久的
　　 童趣和想象
　　
　　 在冬日暖阳里，卸下满身风尘
　　 以及伤痕累累
　　 看赤兔奔月的旷野，银杏飘香
　　 头戴黄冠的王子，正骑着白马归来
　　
　　 ――2019.12.15作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