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世间】平凡之路(散文)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每一个婴儿的到来,都满载着母亲的殷切期盼,每一个孩子成长的背后,都离不开母亲艰辛的付出。从生命伊始到呱呱坠地,从襁褓婴儿到呀呀学语,从蹒跚学步到欢蹦乱跳,从天真烂漫到伶牙俐齿,从茁壮成长到洗尽铅华,一路走来,风雨兼程,荣辱与共,这本是平凡路,到最终,也大多走上平凡之路。
生命伊始,犹如日出。刚知道他存在,我心里充满着忐忑、犹疑,但更多的是期待。如每一位母亲,数着月份,听着胎动,感受着生命的律动,憧憬着有他的未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终于他在所有人的祝福中降临人世,那一天的天空碧蓝如洗,一切都美不胜收,那美好恍若隔世。
儿时的他是如此的乖巧、懂事。他就像坠入人世间的天使。我冲着他微笑,他也学着向我微笑,那甜美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人性的丑陋,洗去心灵深处的阴霾。他第一次张口叫妈妈,我好像听见了灵魂颤抖的声响,从此有了生命承受之重,刹那间,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使命。渐渐的开始被他机智和聪慧折服,为了能触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他不惜手脚并用,哭天抹泪。为了了解世界,他像十万个为什么,无数的为什么向我扑面砸来,总能让我瞠目结舌,拿出手机,然后百度,已经成了我应对他的常态,虽然很辛苦,我也总能甘之如饴。后来,他不再满足于询问我,他学会了认字,自己能读书了,他似乎更愿意用已经学会的知识来考考我,从成语接龙到飞花令,从生活常识到科幻世界,我经常被问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我发现他的学习能力如此强大,记忆力如此惊人,他才华的绽放让我如同看到了耀眼的曙光。那时候我在想,这真的是一个不平凡孩子,有无限的潜能,他所走的路也不能平凡,我开始对他寄予了厚望,觉得他的将来不说光宗耀祖,也必能出人头地,与众不同。
我认定了他的不平凡,他得年少有为。于是我开始不满于他所现有的成绩,如此优秀的他,必须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他需要各个方面都超越其他的孩子,他的周围需要布满了掌声,他的身上要有无数的光环。对此,我首当其冲,责无旁贷。于是一切开始偏离了本来的轨迹,还渐离渐远。不学习便母慈子孝,连说带笑,一学习就鸡飞狗跳,连喊带叫的日子在生活中真实的上演着,我想说,那真的不是传说。我开始不遗余力的为他进行着课程的规划,从晦涩难懂的奥数,到枯燥乏味的书法;从老僧入定的围棋,到每日必读的英语;从耗尽体力的街舞,到消费脑力的珠心算。我不过是走上了几乎所有家长都会走的教育之路,我也相信那将是通向成功的必由之路。生活中不再有成语接龙,飞花令早不见了踪影,每天都过得匆匆,好像永远都在路上,总是有上不完的课程,还是有堆积如山的作业没来得及写。我考虑着所有的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他小小的肩上能否承受得了如此重负,没有问过他过得是否快乐。我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帜,将自己的意志加诸在了他的身上,想让他完成我没能实现的大学梦。有所谓物极必反,慢慢的他开始了消极抵抗,作业仍会按时完成,但不再工整,看得出是应付了事,读书也未见多用心,总是得过且过,再也不见了往日的机灵,反而整日的昏昏欲睡,一谈到学习只剩下满脸的不耐烦,厌学的情绪显而易见,兴趣那位最好的老师早已被现实打败了。我不敢再多说,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发他的雷点,引发无休止的争吵,我开始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征询他的意见,仿佛我就是做错了事,请求原谅的人。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期,他没有成为我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反而显得如此平庸,我不明白。
我焦虑无比,彻夜难眠。我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到头来却变得事与愿违,咫尺天涯,我不知该如何自处。带着疑惑我开启了寻找之旅。历尽千帆才发现,原来我只是以爱之名,茫然痴心的追逐着不平凡的路,让他受伤。我没能走入他心灵的至深处,了解他的喜怒哀乐,让他孤独。我开始接受他的平凡和不完美,不会因为不考100分而呵斥他,嫌弃他丢脸,我坦然的面对所有“遗憾”,不横眉冷对,从不怒吼开始。我愿意倾听他的心声,主动与他交流,尽可能的尊重他的选择。现在的我,不在奔走于各种培训班之间,更多的时候是沉淀自己,平心静气的陪伴他。从《会飞的教室》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我们一起阅读,体会主人公各式各样的人生历程;从芬芳暧春到冰雪严冬的美丽景色,我们共同领略四季的变化;从绘制雄伟壮阔的天安门到乐高大作战,我们一起寻找童年的乐趣。我顿悟了,无自我的意识,他断然不会有最强的大脑;没有自由的时间,他如何领略自然的美好,生命的可贵;没有独立的思考,他不可能感受到攻坚克难的快感。大人尚且需要空间、自由和思考,每一个孩子也是一样,他们不是我们手中的木偶,他们需要自己去试探未知和未来。
从此,我不再奢求他的不平凡,我走上了平凡之路。蓝天依然,就让他顺其自然,愿那岁月静好,愿他平安喜乐。无论现在学习还是未来社会竞争仍然十分激烈,愿他能砥砺前行,不愧此生。他若安好,便是晴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