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店。饭馆
　　 各类娱乐性场所都已关闭
　　 我上班。戴着口罩进入超市
　　 看他们抢购面粉。方便面
　　 蔬菜。水果
　　 看他们登记。接受询问
　　 我想起被封的道路。大门
　　 想起不能出门的老人，孩子
　　 我走进库房，把一箱精品橘子
　　 贴上了特价标签
　　
　　 二
　　 街上几乎没有人。没有放鞭炮的孩子
　　 没有诉说的老人。等待的少年
　　 风，丝丝缕缕地滑过
　　 偶尔汽车的尖叫声
　　 撞疼了路边
　　 一朵丢弃的黑玫瑰
　　
　　 三
　　 小女孩怯怯的走进超市
　　 我顺手拿起一个把把糖——
　　 “过来。过来就给你”
　　 她用口罩外面的大眼睛看了看我
　　 扔下手里捏着的五元钱
　　 转身跑出了超市
　　
　　 四
　　 出门登记。进门登记
　　 然后穿过铁丝网余留的豁口
　　 上街。或者回家
　　 我不认识戴口罩的人
　　 戴口罩的人也不认识我
　　
　　 五
　　 女儿在群里发消息
　　 她说张掖市医院又确诊一列疫情患者
　　 她嘱咐家人不要出门
　　 出门必戴口罩。我没有参与回复
　　 我坐在椅子上转动水杯
　　 盲目地。不知何时需要停下
　　
　　 六
　　 他不说。我不说
　　 他不笑。我不笑
　　 我们都没有病毒。但我们在家
　　 拉开距离。互相防范
　　 各自伪装新年的受难者
　　
　　 七
　　 听说这次病毒的罪魁祸首是蝙蝠
　　 而最大的罪魁祸首是吃蝙蝠的人
　　 我想起黑夜。想起老鼠
　　 想起自己。想起他
　　 想起森林中腐败的叶子
　　
　　 八
　　 下班了。收银员小楠站在门外
　　 焦急的四处张望
　　 大家都知道她在等男友
　　 大家都知道她的男友没有一天脱空。迟到
　　 但今天，十点过了
　　 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大家陪她等
　　 催她发消息继续问问
　　 再问问
　　 十点半，对方终于回话
　　 ——
　　 路口封死
　　 自己回家（表情抱抱）
　　
　　 九
　　 两辆救护车，尖叫着
　　 从小区驶过超市
　　 我们跑出去看
　　 白色的车。白色的人
　　 我们议论。我们担忧
　　 我们在口罩上面又加了一层口罩
　　
　　 十
　　 正午。空荡荡的
　　 超市里除了我们，还是我们
　　 我们说超市赶紧关门算了
　　 我们说还是请假得了，呆在家最安全
　　 我们说口罩滞销，消毒液滞销
　　 是不是寒流（如果可以冻死病毒）也在紧缺之列？
　　 果真如此，杏花、桃花就该早点开
　　 开了，就有希望
　　
　　 十一
　　 走出超市，沿着空荡荡的街道
　　 回家。回到自己的体内
　　 寻亲。探友
　　 访古。拜佛
　　 踩过凸出路面的石子，与人间保持距离
　　 忘记苹果。葡萄
　　 忘记口罩。病毒
　　
　　 十二
　　 “对不起大姐，请您戴上口罩再进入超市”
　　 “我没口罩”
　　 “不好意思，请您回家”
　　 “几分钟。几分钟我就出来”
　　 “对不起大姐，您还是回家吧!”
　　 “这么怕死？怕死还开门干嘛？!”
　　 “对不起大姐……”
　　 她穿着超市的工装，弯腰、低头
　　 向马路那边伸出手——
　　
　　 十三
　　 他们都有用不完的时间
　　 他们抱着手机能说会道
　　 他们的话题离不开蝙蝠，病毒
　　 我偶尔看看。看他们聊
　　 看我的乌鸦
　　 乌鸦不飞。不说话
　　 我打开的书，没有它们可栖的树枝
　　 我放下手机。放下书
　　 抱起长着一米高的茉莉花盆，放在床头柜
　　 我想做梦。预定爱的距离
　　
　　 （文/网名：紫陌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