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芳】献给妻子(散文)
早晨,天蒙蒙亮,我看见妻子忙着收拾,跟昨天一样,她又要赶去上班了。她每天都是如此,像一个战士,冲锋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如果说她辛苦,那就简直太轻描淡写了。
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没有要求,很少跟人计较,对于我的无能也完全是默默地承受。一个女人的娇柔似乎少了一些,但更多的却是担当,做妻子和做母亲,全都是一心一意。有时放眼整个家里,好像一切琐碎的事都经过了她的手,省心的也好,烦恼的也好,都在折磨她,然而她还是沉默,一双瘦弱的肩膀比我扛得还多。如果说女人撑起起了半边天,而在我们的家里,她却撑起了整个世界。
我是很少过问家里的事,因为拿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少,我也不敢深究,假如也有一个功劳簿,那我一定会羞死。仗着大老爷们的自尊勉强地活着,却也心酸的竟然在她面前活出了威风。指手画脚的事常常有,在她的默不作声的脾气里助长了我的恶习,挑三拣四,大大咧咧,有时真有点不知好歹。
而她总是以沉默对我,我想那是不和我计较。但母亲却不认同,也可能是忍了我大半辈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站在了妻子的阵地上,劈头盖脸地数落我。想我前半生对她也是大失所望,一忍再忍,心疼全给了我,却终于完全落空,现在终于后悔了,站出来却替妻子出气。幸好这面子早就丢尽了,我也只能嬉皮笑脸,把好话丢给她们。一个骂的舒服了,一个也跟着出了气,看她们解了恨,也算是补我的过失,男人啊!像我这样的又有几个?真是惭愧。
其实我也有抱负,什么富丽堂皇的事我都能想得出来,把愿望贴在脸上,算作跟命运较量的武器。然而失败总是跟我情深意长,不管我如何的躲,如何的藏,它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那种亲密无间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常常觉得我的脸皮算是厚到家了,却还不及这失败的十分之一。只可惜,这十分之一给我,我这一生就交代了。翻身总是在梦里,希望总是在想象中,你叫我跟谁说理去?
母亲总是说我,这辈子太有福,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我开始不以为然,总在镜子里欣赏自己,拿我好的一面跟她比。想着吃亏的是我,自己又献出了那么多,忍让迁就了她便是委屈了自己。然而她的沉默,与世无争的性格,真的可以算是世界冠军了。我就看不惯她这一点,没有宏图大志,以至于我的抱负都在她的小心谨慎里慢慢淹死了。她不求多,只求够用,不注重自己,只管别人的心里。不争、不抢、不急、不燥,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风平浪静。我给她什么,她从不计较,我不给,她也不说。只有当我再一次跌倒,在泥坑里遇到那个死皮赖脸的老朋友,我除了叹气,叫屈,剩下的只有无能无力。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叫一声失败,跟我一起回家去。推开门,屋子里全是温暖的空气,她在厨房里,等着我问她一声:“饭好了没有?”
我这时才觉得她的重要,原来低着头也是一种享受,以前总是看不惯她的小气竟然也如此幸福。我想的那么多,其实也是平安的生活,现在跟她比起来,我除了错,还是错。有时竟然还有蔑视,简直太愚蠢了。
有时跟朋友聊起来,赞赏她的人越来越多,那种心态平和,安静如水,真是太难得了。她的好话多了,自然又要数落我,好像真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想想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是幸福?小时候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个爱自己的父母;长大了,有一个可心的家庭,有个善解人意的伴侣,同你同甘共苦,同你生儿育女。像妻子,她把青春和美貌无私的给了我,为了这个家,也在承受着风风雨雨。知足吧!对我来说,这也许就是天大的幸福。
我渐渐明白了妻子的可贵之处,同时也理解了女人比男人更不容易。我们常说“母以子为贵,妻以夫为荣。”但现实中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得来这意外的收获?她们大多数都在沉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用瘦弱的肩膀同样扛起了艰辛的生活。苦没有少吃,福也并没有增多,有时还要挨打受气,做男人的出气筒。在顶天立地里,少了她们的名分,真是太冤枉她们了。
这两年,自己也是步入中年,觉得已经老了,梦想也慢慢变淡了。想着争强好胜也只是给自己添乱,最后还要让妻子跟着一起承担。我也就少了许多心愿,开始把头低下去。仔细想想,人争多少事,到头来还不是一吃,人活多少时,到头来还不是一死。我们现在争抢的到最后不都是一把尘土,风一吹,什么也没有了。
我在这里说这些没有消极的意思,我只是感慨,希望把心腾出来,给自己,给爱自己的人。父母那是没有选择,养育之恩,血溶于水,报答他们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夫妻就是另一种情分了。那个陪你一生的人,那个给过你开心,快乐,给过你温暖,给过你美满家庭的人,难道只是爱吗?我想她早已大于爱,大于生死,大于人间一切感情。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想不起别的事,看着忙碌上班的妻子,我突然觉得很惭愧。我的宏图大志跟她比起来一文不值,我的计较原来竟那么可笑。我经常幻想如何如何,其实还不如她放在桌上的早点,现在它正冒着热气,等着我热泪盈眶地把它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