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正】毕业那年(散文)
那年夏季,临近毕业。知了在“知了、知了”地叫唤,一声声发酵战友们的离愁;宿舍前面,池塘里的荷花争着亮相,留给战友们最美的记忆。
老生们开始忙活起来。寄行李、拍毕业照、收拾包裹,等待调令下达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宿舍里战友们在聊天,天南海北,叽叽喳喳。田宇说:“我还好,分到白城了,就在吉林省,离家近。”张海荣说:“我就惨了,不在北京不说,还分到离北京千里之遥的酒泉,喝西北风去了。”李超笑道:“海荣你别怕,我陪你。”留校的吴委说:“兄弟们都工作了,我还在上学。”我打趣道:“吴委你真矫情,你上了研究生,前途比我们光明多了。”三五成群,类似这样的聊天在老生们的宿舍进行着。
楼道里响起了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一种离愁别绪在心中蔓延,朝夕相处了四年,一起吃一起睡,眼下就要离别了,不免有些悸动。
迎着朝阳,我们出发了。
我和张程分到了一起。在山西那个山沟里。
山沟很荒凉,我们心情颇有些失落,就像是古代被贬的官员从京城发配到不毛之地。
到了教导大队,队领导很热情,帮我们拿东西,领我们进了宿舍。宿舍墙壁白灰有些已经掉落,还有几处开了长长的裂缝。宿舍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是迎接我们新学员到来临时消毒了一下。
我们就在教导大队住了下来,倒也无事,只是按照部队一日生活制度按时出操吃饭而已。一日,我和张程去拜访以前分到这里的班长(学长),班长笑嘻嘻地说道:“咱们队分到这儿的人多,你们不用担心寂寞,无聊了就来找我们打牌,这儿的羊肉可是一绝啊。”我们笑笑,顿时感到很亲切,原来我们并不孤单。
之后开始了一个月的军训。我们这些军校生对于军训已是驾轻就熟。那些从地方招来的同事则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军训时看着教官总是拍拍他们的胸踢踢他们的腘窝,严肃地说道:“挺胸收腹抬头,腿绷直。”我们乐的前仰后合,看着这些新兵蛋子就有种过来人的优越感。教官对于我们这边则是风轻云淡轻轻松松,毕竟他们军龄和我们相仿,大家也就随便的很。
平时没事的时候,教官会领着我们去山上踏青。那一簇簇的松柏苍翠欲滴,映山红开遍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野花也散发着独特的幽香,那清新自然的味道沁人心脾。山上种有栗子树柿子树,山很矮,树都是官兵种的,一代一代官兵守着大山,把青春浇灌在这片土地,为国防事业奉献了宝贵的青春,这是英雄浇灌的土地,值得我们后辈瞻仰膜拜。
一位老班长跟我们说起了部队的发展史。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一批人接到上级命令来此处驻扎。当时山是光秃秃的山,没有水井,冬季里阴寒的风漫天的雪把人冻的衣服结成冰凌。可谓是饥寒交迫,风餐露宿。于是最早的开荒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植树成林,挖井垦荒,盖起茅草屋,辟出庄稼自给自足,战天斗地,热火朝天地开辟出了基地的基础。
那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许多英雄儿女终身献给了部队事业,死后长埋在青山下。英雄的鲜血换来了祖国的强盛,换来了如今高楼林立的驻地环境。
教官指着山上的一处小屋,说那是我们的一个点号。那是祖国的一处“鹰眼”,负责收发信号。那时我已知以后也是在这样的点号里工作,不一定在山上,但都是小小的院子,寒来暑往自成一方世界。
有时我想念远方的父母,打电话给他们报平安。父母想到部队来看看,我说现在还在集训,不方便他们来。母亲在电话里抽泣,叮嘱着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我忙说没事,集训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父亲笑着道:“儿子长大了,可以独自生活了,我感到很安慰。”
有次集训队在山边开了一场篝火晚会。我们兴冲冲地买来许多牛肉羊肉蔬菜水果,就在露天开始了烧烤。篝火晚会要求大家唱歌,抽到谁谁就要唱,不能推辞。大家嘻嘻哈哈,完全没有军人的板正样子,这个时候更像个亲密的大家庭。抽到我时,我清清嗓子,唱起我最熟悉的那首歌:“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这首《你的样子》是台湾的罗大佑写给《阿郎的故事》电影的插曲。那部电影描绘了一个男人和儿子打打闹闹地生活,后来儿子母亲要接回儿子,父亲不舍又无可奈何,父亲本是一个赛车手,最后在赛车中出了意外。此时《你的样子》这首伴奏适时出现,让人看了流泪。父子情是这部电影的亮点,这部电影因其深沉的情感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而歌词婉转感人催人泪下,很完美地诠释了电影要表达的主题,所以我很喜欢这首歌。
大家听我唱的入迷,也情不自禁哼唱起来,那音符漫到天边、田野、山谷、河流。那一晚我们敞开了心扉,笑着闹着,年轻人肆无忌惮地释放着青春的活力,大家在一种愉快的氛围里度过了难忘的夜晚。那一幕在后来无数的夜晚爬进我的梦里,温暖又香甜。
军训结束的时候学员队领导要求办一场汇报演出。我们自编自演,这时我才发现学员队藏龙卧虎。有会弹吉他的,有会打快板的,有会跳舞的。节目当天,上演了一场才艺比拼。吉他独唱、相声、小品、女生群体舞等等,让人大饱眼福。坐在台下的观众时不时会响起热烈的掌声,让台上的我们更加激情澎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经历了一个月的集训,同事们已经相互熟稔,可终究要分别,散落到各处小单位去。我们彼此依依不舍,相约以后聚会开怀畅饮。
在集训结束的当晚有个神秘人来到队部,把我们这些新学员挨个叫到他的宿舍。我和张程见到他时,他咧着嘴笑道:“好娃好娃,你俩分到银川了。”我们愕然,怎么这里不是我们的单位吗?我们还和学长谈论过以后的日子,甚至打算在此安家了。那人笑道:“你俩年纪都小,一个21岁,一个22岁,好钢用在刀刃上,去银川那个下属单位更合适。”我们才明白,原来是惜才把我们分配到了环境更好的地方了。
我们怀着感动的心情离开了教导大队,踏上了去银川的路程。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分别在韩城和银川度过了军营生活。回想一幕幕往事,感觉时光匆匆的如流水,逝去了就不能回头,幸运的是,生命里有了一段当兵的经历,把我培养成了一个正直的人,这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毕业那年的种种回忆,如同一杯清茶回味无穷,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