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 清明节给天堂的父母(散文)
梨花风起正清明。年年的清明我大都流落在异乡,很少在清明时节到大(爸)妈的坟前去,真正地看望和祭奠二老,这是儿子我最大的不孝和罪过。
要晓得,今天的清明节,儿我很想到大(爸)和妈的坟前去,却又无法前往,不是儿我不愿到二老的坟前,而是因为今年发生的疫情刚刚好转,儿子我无法到您二老的坟前给您二老磕头、奠酒、烧香和送钱来,只能在内心深处默念着先人和您二老。尽管儿我没能到您二老住的地方前来,看一看您二老还缺少什么需要儿子置办;看一看您二老在那边住的舒适不舒适,过得幸福不幸福;看一看二老那边是不是也处在疫情肆虐困扰的时季……但儿我仍然没有忘记二老,正呆立在村子边沿,面朝着二老住的地方,叩首、奠酒、燃化着香和纸钱,愿二老能够谅解儿的一片怀念之情。
我晓得,自从妈妈您离开我们几个儿女去了遥远后,儿我虽是不能每年的清明节都到二老的坟前去祭奠和看望,但每年的这一天,儿我都会让风婆婆给二老捎去礼品的。即使偶尔有时到二老的坟前去,给二老住的地方培些新土,给二老把院前屋后的杂草清理清理,让二老舒舒适适地过个清明节,那也是儿我回到了早已没有家的家乡。可今天的清明节,儿我只能叫二老失望了。想往年,二老在世的时候,儿我无论出门去了山里砍柴禾或者是去了学校里,就像儿子把二老的心也带去了一样,二老时常在念叨着儿子我早些回家,也总会站在村口四下里瞭望着儿子的影子。每当儿子回到家里,二老就像多年没见到儿子一样的欢欣,紧锁的眉头上都开成了花,麻利地给儿子我做得吃这吃那。尽管那时家里没甚好吃的,最多只有玉米面,但妈妈总是像变戏法似的做出不一样的花样和味道来,让儿子我吃得打着饱嗝还想再吃。那时我就想,还是家里好,家里有父母更好。
可是,这样的美景并不长。我大(爸)因在战争年代负伤,而遗留在头里的弹片无法取出所带来的后遗症,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还是无能为力,只能带着不舍与遗憾离开我们去了遥远的天国,家里就剩下妈妈和我们几个尚小的儿女。那些年里,妈妈为了把我们几个儿女拉扯大,既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又要照顾好我们几个儿女,整天是没明没黑地忙碌和操劳。直到儿我长得能够担负起责任了后,妈妈——您却累倒了。那些年里,儿我虽然还不大懂得怎么做才是孝顺,但儿我一心想的是能够医治好妈妈的病,让妈妈您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起来行走,起来再为我们几个儿女做顿可口的饭菜,能够开开走出门去和村里的那些婶婶们开开心心地说笑……可是,不管儿我想尽一切办法地给妈妈求医医治,妈妈却仍是躺在炕上起不来。那些年月里,儿我经常祈祷,只要能让妈妈好起来,儿我即使再苦再累,哪怕是要儿我割块肉,只要妈妈您吃了能够走动起来,儿我也是心甘的。因为,儿我晓得,家里有妈妈在,我们几个儿女就还有个美好的家。所以,儿我一边在地里忙活着营务庄稼,一边求医问药地伺候着妈妈,还要照顾好弟弟和妹妹。
妈妈,您老还记得吗?每在儿我走出窑门的时候,妈妈——您总会说一句:“干活时操点心,熬了(累了)就坐下歇歇。”
妈妈,您老还记得吗?每当儿我从地里回到窑里,妈妈——您总会说一句:“熬了吧,歇歇再做饭。”
妈妈,您晓得不?每当儿我听到您的这些话,心里暖烘烘的有多热?可不善言语的儿我总是朝您老微笑着说:“不熬。”便将您老从炕上搀扶起来,照护着您老方便完后,再把您老背出窑门,放到轮椅上,让您老晒着太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但是,不管儿我怎么做,怎么为医治您老的病奔波,还是没能够把您老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您老仍撇下我们几个儿女走了,到遥远的天国寻找我大(爸)去了。要晓得,妈妈,在您老走后的日子里,儿我无论是出门去地里,还是回到窑里,不仅再也听不到您老那两句“干活操点心,熬了就坐下歇歇”和“熬了吧,歇歇再做饭”的口头禅了,而且也看不到您老的音容笑貌了。
弟弟和妹妹相继成家立业之后,偌大的一个院落里,只剩下儿子我一个人,那种日子是多么的难熬啊!每每在儿我孤独的时候,就会想起妈妈您和我大(爸)来。想起来的时候,我就想大声地呼唤,呼唤妈妈和大(爸)能够回来看上儿一眼,可是,任凭儿怎么大的声呼唤,大(爸)和妈却永远地离我而去,再也回不来了。这时候的儿我才晓得没有大(爸)和妈的孩子,多么像无根的草一样,既寡淡无助,自己又没有甚本事。即使累了或者是受了委屈,既没有人说声“累了,歇歇”和话,也没有人说些宽解心怀的话,更没有倾听儿子我诉苦的人!
后来,儿我为了还清债务不得不出门到外地去揽工挣钱。在那些年里,每当儿我看到别人一家子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就会想起二老来,也就会向那一家一家人投去眼红和羡慕的目光。可是,每当到年底的时候,回到家里,咱们老屋的窑洞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暖的窑屋了,而是一处破破烂烂的、院子里长满了枯萎杂草的所在。布满灰尘的窑洞里,冷锅冷灶,再也看不到您二老的身影,更感觉不到家的温暖。看着这种景象,我就想:儿我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蒲公英一般,只能漂浮在空中四处游荡,却没有能够让儿我踏实的落脚地方。
几年奔波之后,儿我不仅还清了所有的账债,还重新给咱们修建了一处有五孔石窑洞的院落,但儿我觉得空落落的根本不像是个家,只能继续在外流落和飘荡地揽着工。尽管是这样,妈妈,你和我大(爸)晓得吗?现在,咱们村里的人们都过上了好日子。苦日子是过去了,可您二老却去了遥远的天堂,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享受过是怎样的。要晓得,您二老的儿子我不仅是个没用无能的,更是一个不孝的儿子,没能让二老享受到好日子!
二老啊,如今的儿子我,已经是一棵无法扎根于黄土大地上的草,更是一棵漂浮于空中无法着落的蒲公英,不晓得自己真正的家在哪里,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游弋在空气里,随风漂浮。但是,每当儿我想起您二老的时候,总会停住漂浮的脚,面朝着二老所住的地方叩首、奠酒烧香,再让风婆婆给二老捎去大把大把的钱币,叫二老在那边有富足的花销,过上好日子。
眼下,我不知道二老住的那边是否也发生着疫情,但儿我还是希望二老在那边尽量少出门,即使要出门,也要戴好口罩,愿二老在那边过得舒心快乐,幸福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