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暖】那棵树底下的荡秋千(散文)
在爷爷家前院有一棵高大的菠萝蜜树底下,从树丫垂落挂着两条绳子,绑住了一段木板。就这样形成了孩提儿的荡秋千。
小孩子荡秋千很有意思,荡来荡去永不会膩的,也永不会感到疲倦。
“爷爷,推我一把。”我坐在荡秋千里摇摇晃晃。
“好的,爷爷来了。”爷爷总是乐呵呵的。
“别推得太高,我害怕。”
“好勒!”爷爷拿住绳子,放慢了荡秋千的速度。
爷爷就是这样一个人,日出而起,日落而归,忙了一辈子的农活从不怨言。早上犁田,中午放牛,下午回来,还有左邻右舍需要帮忙的,爷爷也一定去。
农村风和日丽,闪闪金光照在了高大的椰子树,照在了苦恋树,照在了竹林叶片,也照在了菠萝蜜树叶。微风吹过来,叶片波光闪闪,增添了美丽的乡村。
我眯着眼神昂望硕大的菠萝蜜叶片,这些叶片又大又粗。那个时候,我们村很少有扑克牌。看见过别人打牌,多少记住了一些。当我们小孩子荡秋千完了之后,就开始捡那些树叶,用笔画了一张又一张类似的牌,共54张,由于叶子的粗厚,磊放在一起一叶一叶地抓起来,小小的手里无法抓完牌,孩子也会感觉其乐无穷。
儿时的玩法就是这样简单,也充满了快乐与幸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换了城里来的孩子,兴许这些土土的游戏在他们眼里不堪入目。而我们快乐地笑呀,叫呀,时不时也听到麻雀的叫声。我们东张西望,顺着鸟的叫声望去,只见小麻雀跳来跳去,快乐的样子。
奶奶总是带我,尤其说是我跟着奶奶玩。奶奶要去看她搭建的鸡窝,一个篮子塞着稻草在里面,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鸡来下蛋。奶奶放在了她家的仓库粮食后面,仓库粮食后面摆放一口棺材。农村各家各户都有一口棺材以防备万一急用。奶奶让我站远一点,我连连地说知道了。
奶奶小心翼翼地踩在棺材上面,伸长脖子往她搭建的鸡窝一看,不料棺材地面不平,摇摇晃晃摆动。奶奶叫了一声,“桑儿,快跑……”。棺材“呼隆”一声,倒了下来。沉重的棺材压到了我的双脚,动弹不已。奶奶拼命全力气站起来,可是从两米多高的台面摔下来一个弱女子,怎么也站不稳。紧紧张张呼唤我的名字。
我却一动不动地被棺材给压着,幸好没压到身子。可能全身都已经麻木了,眼睛死死盯着奶奶,还担心奶奶的安危。奶奶苍白的脸色,拼命呼唤我的名字。
这个时候,母亲听见声音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你怎么了,桑儿。”母亲一边喊一边用力顶住棺材。
奶奶使劲站了起来,一起和母亲抬起了棺材,把我拉了出来。我没有哭,也没有叫,也不怎么疼。只是已经走不了路。
母亲认为我残废了,那么大的棺材压一个小孩的双腿。
“你这个老太婆真的要害死自己的孙儿。”母亲生气地骂着奶奶。
“我已经叫他离远一点,不知什么时候他又靠进来。”奶奶温和气平。
“你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
“是的,都是我粗心大意。”
奶奶和母亲是水火不容,见了面就像猫见老鼠那样,谁也不让谁。这都是怪我爷爷和父亲分家产时,父亲觉得不公正引起的。
爷爷分到了椰子树和石榴树,父亲一点的果树也没有分到几棵,就那可怜的几分田地过日子。到了秋天,石榴果子成熟的季节。母亲总是认为奶奶独吞了石榴,经常拿石榴到镇里去卖。奶奶却讲,母亲也可以拿去卖。争来争去,永远无止境。
爷爷从不管女人的事情,他一个人就静静地在屋子呆着。
我的双脚差不多能动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奶奶看见了,她低下头,摸了摸我的双脚。
“这里疼吗?”奶奶认真地问。
“有点儿。”我笑了说。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跑开。”
“那棺材掉下来太快了,一时跑不开。”
“一会奶奶给你弄草药。”
奶奶背着篮子到了后院,我和爷爷在屋子玩着。
“要不要吃这个。”爷爷从火炕里取出漆黑已经烤焦的番薯。
“吃。”我接了番薯。
“你弟弟没有一块过来吗?又上那里玩。”
我摇了摇头。
“你要不要荡秋千。”
“我这样能行吗?”
“可以,有爷爷在不怕,爷爷不像你奶奶粗心大意。”
爷爷抱起了我,我嘻嘻哈哈地笑在爷爷怀里。
“坐好了,桑儿,我要推去了。”
“好的。”
这荡秋千一荡过去,一边的高,看前面的房子就低,一边回落回来的低,看前面的房子就高。忽现忽隐,反反复复特别的开心。
“好了,别玩了。你爷爷要去放牛。”奶奶背起一篮子的野菜,好多根本叫不来的名字,许多更为陌生草料。
爷爷吃了饭,出去放牛。
奶奶从荡秋千背了我下来,奶奶没有爷爷力气大。奶奶身子矮小,把我放在了爷爷的床上。
“坐好,我来弄草药。”
奶奶东张西望找木墩,这木墩里面开一个槽,每次辗压东西,用一根圆圆的木棍插到里面,一上一下用力压着,就这样就粹了。
“这是什么草药呀!”我好奇地问。
“这是田间的兰花,吃了会对身体降温。”
“这呢?”
“这是秋天里的尾花花,干旱也能长出来,一年四季生存下来不需要多大的水分。可以治疗跌打损伤之药物。”
我一个又一个地问,奶奶一个接一个地回答。我真的佩服奶奶的勇气与胆量,别人不敢用的草药,奶奶统统用上。奶奶真的是老医生吗?也不见得,也不晓地村里说过。
奶奶力气小,但是她很细心。她磨一盘药要花好长时间。奶奶磨了一次药,她用自己的舌头去舔。我问过奶奶,草药的味道是苦还是甜。奶奶回答我,草药一般是苦涩,才会对人体起到作用。
奶奶舔了草药过后,她觉得没有达到她的标准。她走到水缸,弯腰端去瓢子取水,慢慢把水倒入木墩的槽里,奶奶在扬去她的木棍,嘴里“哎吆,哎呦”挡一下又挡一下,重重沉压杂七杂八的草药。那些片片的草药,经过一番的辗压活活把生的叶片,变成了绿油油的药汁,用手捏住可以形成一团一团的形状。
奶奶把草药敷在了我的脚上,三寸小脚般大一下子变成巨人的脚板。一条又一条的白布错综复杂包裹着。
“感觉怎么样?”奶奶和亲和蔼的瞪着我。
“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只知道药敷上就凉嗖嗖。”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就对了,我要的是这样的结果。”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好像她发明了什么宝贝东西。
奶奶让我走几步路,运动锻炼几下。可是个人感觉仍旧那样。不可能一下子就好。
“来,荡秋千。”
“我不想荡,脚都这样麻木,一点都动弹不了。”我不高兴的样子。
“荡秋千荡来荡去,为了活动血液循环,血的流通全身自在。”
我又和奶奶在树底下荡起了秋千,奶奶很温柔很小心,她害怕这些绳子的不牢固,再一次摔了,那可她就很难在交待。
风儿轻轻地吹来,轻轻摇曳的树枝,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舒坦。大自然的魅力,空气干净清鲜,令人舒服畅气。
“桑儿,要不要吃椰子水。”奶奶说了话。
我一听到椰子,自然的高兴。
“好呀!”
“你等着,不许动,不然从荡秋千翻滚下来啊。”
“你放心好了,奶奶。”
我望着奶奶瘦瘦小小的背影,我真的不敢相信,她那么的弱小,力气更小怎么摘椰子果。奶奶找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竹竿的末端绑住一把锋利的刀勾。奶奶做什么事情都是慢慢来,而且细心,更难能可贵就是她有一颗永不放弃的恒心,和一直坚持。
奶奶慢慢地站在椰子树下,昂起头,悄悄地拉长她手中的竹竿。奶奶力气小,因此,她必须校准对椰子果的藤绳才拉下来。奶奶来来回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了下来一个椰子果。
这就是我奶奶对我的关怀,那棵熟悉的菠萝蜜树底下的荡秋千一直有。直到我长大成人,也就是我爷爷离开人世间,奶奶生病的那段岁月,我离开故乡的日子,才把那条荡秋千锯断。菠萝蜜的树也没有了,取而代之就是一棵棵的橡胶树。可是,在我的记忆深处就是那棵树底下的荡秋千,如同人生一样荡来荡去,从小荡起来的秋千,到大荡起来的秋千,最后荡到没有,只留下深深的回忆。因此,在学校,在广场,在娱乐场地看见别人的荡秋千,也会不知不觉中回忆起我家院子荡起秋千的情景,回忆去起我爷爷一边推我一边笑着,回忆起我的奶奶无微不至的关心我,疼爱我。
我长大了,那一天回了一趟老家。我站在那曾经菠萝蜜树长的地方,傻傻的张望着,思念着那棵树底下荡起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