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百岁老人的夙愿(随笔)
慕名石盛章老人是在2020年5月6日再次去湖北巴东县野三关镇一个名曰“凤台”的地方采访,见到郑永嵩老人的时候,郑老介绍说当地有一个百岁老人,据说是从南京大屠杀死人堆里逃出来的。我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可以见证一下真实的南京大屠杀的场景了。
驱车顺着还没有浇筑水泥路面的公路一路颠簸地前行,郑老一路打听这这个百岁老人的近况和住所。
到了原野三关镇杨家湾四组(合村后为招风台村十六组),见到老人的儿子(准确地说是养子),老人的儿子叫石开军,今年63岁。当我们说明来意,石开军告诉说老人还住在老屋。顺着石开军手指的方向,我们径直地走向老屋,一个老人正在用抹布擦拭布满灰尘的板凳,我连忙不动声色地拿出相机抓拍了一张照片。
坐下来,和老人打过招呼,发现老人耳朵很背(聋),对于我的问候置若罔闻。老人的儿子、孙子还有重孙子一家四代都围坐一起。
石盛章老人1920年8月15日出生,祖籍四川省宣汉县凤城区桃花乡大梁村十六组。老人耳背,我将想要知道的信息告诉他的儿子石开军以后,石开军在老人耳朵旁近距离大声说让老人讲述一下他参军的经历,老人似乎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那段历史,因为老人说话没有章节,记录有些难度,我只好开着录音任凭老人讲述。
老人原来姓张,3岁的时候由于乱世父亲去世,随母亲改嫁到姓石的人家。母亲在石姓人家又生了一个男孩,那时候由于家境贫穷,没有读书。十几岁那年,老人在田里挖红薯,被团防抓去当兵,1937年随川军出川抗日。老人所在的部队从重庆出发,坐船几天几夜,到达武汉,后又转到许昌,郑州。老人所在的部队到达南京的时候,南京城内已经沦陷,川军在南京城外与日军对峙,打了七天七夜,弹尽粮绝的时候,士兵们没有吃的,就喝着人血度日。后来部队打散,老人随着散兵到处躲避。日军屠杀中国老百姓,遍地都是血流成河,老人和一同逃跑的川军士兵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夹杂在逃窜的老百姓队伍中,踏着覆盖脚背的血流奔跑,头上的子弹“嗖嗖”飞过,逃了两天两夜,终于逃过劫难,捡回了一条性命。
我们始终没有打断老人讲述这段带血的历史。老人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表露出一些愤概。我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会致死不忘,难怪老人还记得这么清晰。
后来,老人和他的同伴又被川军芳麻子收留,跟随芳麻子的部队和日军打了三年战。经历了腥风血雨的战争,老人厌烦了杀人。直到1944年,在一次战役中再一次被打散,老人一心想回四川老家,就偷偷地离开了部队,从湖北的潜江逃到宜昌,经高家堰、长阳到巴东境内的八斗坪,由于发病,浑身“打摆子”(疟疾),就在一处邓姓的家庭借住养病。大概一年的时间,老人病好准备继续向四川前行,怎奈没有盘缠,加上还欠着邓姓人家的人情,于是说好了给邓姓人家做长工三年。直到1949年解放,土改过后,老人就到凤台一个小地名为“三家冲”的地方做了上门女婿。
老人一生无儿无女。1958年,石开军(老人的养子)被母亲遗弃后,老人将其收养,算是有了子嗣。石开军原名谭志龙,母亲原来嫁在清太坪镇七家的谭姓人家,后来母亲离婚带着两岁的谭志龙回到娘家,将孩子遗弃外嫁。孤苦的孩子被石盛章抱回抚养,后改为“石开军”。
一个没有血缘的家庭,一个经历腥风血雨的老人,一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孩子如今已是暮年的老者,一对恩爱孙子孙媳妇,一个天真可爱的重孙女。这就是我们采访时见到的幸福家庭。在过三个月石盛章老人就诞生一百年,成了当地仅有的百岁老人。问及老人的夙愿,老人希望他参军抗日的历史不被遗忘。石开军向我们询问有什么渠道实现老人的愿望,由于对于这方面的政策不太熟悉,我们只是建议可以找找专门负责的“军人事务的部门”,或许能帮老人实现他的愿望,因为这毕竟是一个百岁老人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