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堂嫂是我的初恋(小说)
世上许多事情是令人难以意料的。
多年以后,我怎么也想不到茹芳竟然会嫁给我堂哥,成了我的堂嫂。
茹芳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一直是同班同学。后来因为我家里穷,没钱供我继续读书,所以我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了。
而茹芳因为家里经济条件好,所以她继续读高中。茹芳读了三年高中没考上大学,甚至连大专也考不上。后来她又补习了两年,同样以失败告终;最后听说她跑到深圳去打工了。
茹芳的村子跟我们的村子相距不过二三里路,因此村子与村子之间每天发生什么事儿,比如谁与谁打架,谁家刚生个小孩子、谁家又有老人死了等等两个村子的人都会相互知道的。有些人甚至能知道这个小孩是谁家的小孩,是排第几,他们家境生活怎么样,家里的人是否和善等等一清二楚的。
那时候我们的学校联靖小学和合塘小学及白马小学分别是不相同的一个教学点,都隶属于白马附中管理。我和茹芳因为是班里的优秀班干部,她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所以我们经常代表学校到总校(白马小学)去参加语文竞赛或数学竞赛之类。
因为我们经常要去参加竞赛,所以我和茹芳就走得比较近一点,比一般同学多有一些共同的聊天话题。那时候小,还不懂得什么叫恋爱,只是觉得比较喜欢跟对方呆在一起讨论学习或一起写作业。
到后来我和茹芳都考上了丁当乡中,全班五十个人就五六个人考得上,其余的都到白马附中读初中。
那时候我们到乡里读书来回都是走路,十五公里的山路要走将近两个小时。一般都是两个星期回一次家拿些钱粮衣服等,回去的那天星期六上午上学,中午放了学吃个饭就可以回家了,第二天星期天晚上七点钟要准时回到学校上晚自习。
我和茹芳经常俩人结伴而行,渐渐地我们就产生了感情,相互喜欢对方,爱慕对方,我很喜欢茹芳长发披肩满脸童稚的样子。那时候丁当乡中还没有围墙,四周围全部是小桉树林或三华里果树或甘蔗地,我们经常在下晚自习后,老师查夜岗之前,偷偷跑到果树地里去相会一下,哪怕拥抱一下或拉拉手就很满足了。
十三四岁的我们就这样开始相恋相爱。
那时候茹芳是个见了生人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的小姑娘,话儿也不多,不像其他女同学,几个女同学呆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时甚至会大呼小叫的,没一点女孩子的大体。
茹芳说话声音很柔软、细润,没有粗口话,对老师同学都很有礼貌。
因为我回乡务农,茹芳继续读高中,尽管我们还保持写信联系一年多左右,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与茹芳不可能有任何的结局。
茹芳的父亲原是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改革开放之后他率先在自己家里开办了个体诊所。由于他医术高明,附近十几个村子的人都来找他看病,渐渐地到了九零年他家就成了我们这一带的首富,家里彩电冰箱摩托车等都有。
而我们家除了能吃得饱饭,不至于挨饥饿之外,煮菜的油盐还得省着点用,每年地里的化肥都是种一茬作物找钱买一次,从来没有能一次性买回一年里所需要的化肥。那时农村就是这样,还很贫穷,不单是我家,全村几十户人基本上是一个样,家里有人当工人或干部之类的生活水平就相对好一点。
当茹芳家的父母知道茹芳与我谈恋爱时,纷纷表示反对。茹芳开始也是寻死觅活不顾一切一定非我不嫁地闹,后来她家哥哥嫂嫂,姐姐,姑姑等轮番来给茹芳做思想工作。一段时间后,茹芳与我竟然渐渐地疏远了起来,我给她写几次信约她出来见面,她也不给我回复。后来忽然听人说茹芳早已去深圳她姐姐那找工作了,她有个姐嫁深圳那边。
我知道大势已去,从此不再对茹芳有半点非分之想,不久我也跟随着我的表哥到珠海打工去了。我在外面打工每年回家过年时也曾零零碎碎地听到有关茹芳的一些消息,比如说她已嫁在深圳那儿,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小工厂老板。是真是假我也从未放在心头上。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祝她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同时我也哀叹自己与茹芳没缘分。
再一次见到茹芳时,她已经成了我的堂嫂。
听说堂哥要结婚,我从珠海喜孜孜地赶回来参加堂哥的婚礼,当新郎新娘拜完天地归入洞房后,我才知道堂哥娶的老婆是茹芳。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穿着新婚礼服的茹芳,三十岁的她显得有点羞赧,身体还是那么丰腴可人、美丽。看得我的心扑扑地跳个不停,我不能久看久呆在这里,我怕我情绪激动。
堂哥比我大两岁,从小不喜欢读书,读完小学五年级就不再进学校了。
但我堂哥家庭好,他父亲是煤矿工人,四个哥哥在堂哥结婚前分别到城里的工厂当了工人,而且在城市里娶妻生子,做了真正的城里人。堂哥的几个姐也都出嫁了,因此在农村只有堂哥和他的母亲俩个人,后来煤矿有农转非指标,我大伯就把家中伯母和堂哥的农村户口转为非农业人口,我堂哥从此到煤矿上班做了工人。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虽然说是分田到户了,但非农业户口还是很让人垂涎三尺。非农业户口当时可以享受好多的待遇,比如国有企事业单位招工都是先招非农业户口,优先安排非农业户口人的工作。总之当时的农村女孩要是能嫁个非农业户口的,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脸上贴金,在村屯里在亲戚朋友面前那是风光无限的。
当我知道茹芳嫁给我堂哥之后,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为了怕碰上茹芳时显得尴尬,参加完堂哥的婚宴,我推说工厂老板来电话催我回厂里,遂于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动身坐车匆匆忙忙返回珠海。
从此我在外边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当然有关茹芳及堂哥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茹芳与堂哥生有一男一女。茹芳与堂哥成家后俩人也恩恩爱爱幸福地生活了几年,茹芳对公公婆婆也很孝敬。村子里的老人都很羡慕我大伯母,说她好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又漂亮又贤慧的儿媳妇。喜得大伯母整天脸上像开了朵花。
我母亲与我通电话时曾不止一次唠叨过,说我太笨了,与茹芳相恋这么久都没把她拿下,要不然这么漂亮贤慧的姑娘早就是我们家的了,到嘴的肥肉却跑到了别人的碗里头……我听了默不作声,我能给母亲说什么呢?爱情这东西不是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它是靠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我相信。
后来我大伯父病逝,煤矿也破产了,好多没到退休年龄的工人被迫下岗,一次性补助买断工龄,自己寻找生活出路。
堂哥买断工龄,从煤矿回到村子里靠打零工维持家里的生活。
堂哥是煤矿的苦力工人,工人一般都是喜欢喝几口酒的人,又极喜欢抽烟。回了农村,堂哥一天至少要喝两餐酒,早上哪怕二两花生或两个鸡蛋或一小扎面条,堂哥都可以独自美美地喝上半斤八两的酒才去干活。晚上喝得更多一点,而且一天一包多烟,整天一有空就抽烟,烟不离嘴,抽得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烟的地方变得黄黄的,满嘴的牙齿黑油油的,让人看着都觉得恶心。
没有了固定的生活来源,堂哥一家生活渐渐地变得跟村里的农户一样,只见支出不见收入,生活越来越显拮据。
堂嫂茹芳开始时曾慢慢劝慰堂哥,让他少抽烟少喝点酒,可是堂哥不听,依然我行我素。有时喝多了酒就乱骂茹芳,甚至动手揍她。
渐渐地茹芳就不再逆来顺受,她也变成个口齿伶俐的沷妇,叉着腰、跳着脚与堂哥对骂,有时也动起手来,互不服输。
茹芳与堂哥夫妻俩打架吵闹,最受罪的是我的大伯母。每次吵闹大伯母一出声,尽管是骂堂哥的不是,但过后大伯母肯定挨堂嫂茹芳的咒骂,骂大伯母是X老,是个只会生崽不会教崽的X老。
要是大伯母不出声,堂嫂茹芳也会破口骂大伯母,这X老护崽,我们吵架打架X老的在旁边不吭一声,这X老的巴不得她儿子打死我呢等等。
我母亲说,原先多么知礼识数的茹芳,现在变成越来越胡搅蛮缠,生就一个十足的泼妇不知羞涩,让人大跌眼镜。
母亲说,这人啊,怎么说变就变。坏人变好人难,好人变坏人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呀!
如今堂嫂茹芳,长得腰宽背圆,浑身是肉,特别是屁股长得像箩筛一样大,满脸横肉,黑黝黝的。
母亲说,茹芳如今是村里的一只母老虎,只要她站在村巷中跺跺脚,吼一吼,就没人敢与她接招,全村的人都有点怕惹她。唉,以前她话头很少,现在只要逮住一个人她就会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嘴巴也不见有累的时候,真是阴功哦!
我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娶上堂嫂茹芳做老婆,要不然我真不敢面对现在的她。
我想时代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