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五周年】觅食的麻雀(散文)
这几日,我只要开着工地宿舍的门,就发现有一只小麻雀趁人不注意时不时飞进屋来。它看上去显得瘦小,好像只有一身羽毛裹着骨头,两只脚爪分明突出。它在桌子上、地下、洗脸盆边蹦蹦跳跳,这儿寻寻,那里看看,看样子是在寻找食物。来这里施工已近两年,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遇见。
刚来到时,厂里大片未建设的土地闲置着,上面长满刺藤、黄蒿、狗尾巴草,还间杂长着些榆树、白杨。这里属于城乡结合的边缘,向东连接着莲湖,野草林子就成了鸟儿们的乐园。竹鸡、喜鹊翩翩飞过,麻雀更是成群结队地在上面撒欢。野鸡也时常来凑趣,不时咯嗒叫上几声,还有野兔,扭着肥硕的屁股在里面蹦跳。如此场景让人觉得不似城市烟火,好像置身原野。
宿舍旁边有一个临时垃圾堆,各个施工队倾倒的垃圾中有许多剩饭剩菜,鸟儿们时常光顾,欢喜热闹地在里面寻食。虽然垃圾堆看上去很不雅观,可对于鸟雀们来说却很受用。存在即合理,这一切对于鸟儿们来说应该是的。
有时听见野鸡鸣叫,有干活的工人就会笑着说:“野鸡好吃。”他放下活计蹑手蹑脚循声寻去,还未到近前,那野鸡便咯咯嗒嗒叫着扑楞着翅膀飞远。工人回来笑嘻嘻地说:“可惜,多好一锅野鸡汤没了!”其他工人也跟着笑,有人说:“莲湖里有鱼,再弄两只野兔,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齐了,这生活,美!”他们说说笑笑寻开心,于是就有人买来渔具钓鱼,野鸡兔子并未真下功夫逮。
鸟儿们有了这片乐园,我眼前就多了一道可以欣赏的风景。我晚饭后无事时常常走进草丛,有时突然会窜出一只野兔,慌慌张张地跑过,欣赏着它惊慌失措跑远的样子,心想自己倒成了不速之客。我找个草稍微浅些的地方坐下来,天上的云彩慵懒地移动,树林安闲地静立,近处的狗尾巴草倒是欢快地微微摇摆。一群小麻雀唿地飞起,又唿地落在草丛中,或者是落在榆树、白杨树上,争先恐后地叫着,快乐填满了这片空间。我静静的欣赏着这副生机勃勃的画卷,彼此毫不打扰,只是不知道麻雀玩够了栖息在哪里。
我记得小时候老家的麻雀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茅草屋檐。它们整天绕着屋前飞来飞去,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间总有它们忙碌的身影,也算得上是我家最亲密的邻居之一。母亲在院子里抓稻谷喂鸡时,总会有三三两两的小麻雀窜进来分享。院子里有时晒稻谷或淘洗过的小麦,它们也会飞来偷嘴。母亲总会让我看着撵麻雀,一来不让它们偷嘴,二来避免在淘洗过的麦子中拉上雀屎。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总会贪玩,时不时分神或跑走,所以麻雀总能得逞占尽上风。冬天下雪时,我会扫出一块雪地,上面撒些稻谷,支起筛子,在支棍上系一根绳子牵进屋里远远的看着。麻雀们飞来忙乱地吃筛子下的稻谷,我急不可耐地扯绳子,它们就嗖嗖地飞逃。如此反复,又总是它们占了上风,我只赢得了欢乐。
父亲曾经说过,就是让麻雀吃,也吃不掉多少。过去曾经将它们列为四害,那时候是动真格消灭它们,因为人都没有吃的啊!我的确不知道这段历史,但是麻雀被列为“四害”却是真实的存在过。上小学以后,老师对我们说过,麻雀是益鸟,它们的主要食物并不是粮食,而是昆虫。特别在繁殖期,捕捉的昆虫最多,只有在食物不充足时它们才吃粮食。于是每次母亲再喂鸡时,她撒稻谷,我也跟着撒稻谷,看着麻雀从屋檐和树枝上飞来加入进食的队伍,飞飞停停,吃吃看看,伴随着鸡群的欢叫,我也总感觉有些欢喜。
随着工厂建设的一步一步推进,厂区里草地慢慢变小,最后消失,建成了房子和园林景观,铺修了柏油马路,临时垃圾堆也不见了踪影。工厂显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干净整齐。可是,再也看不见野兔跑跳,听不见野鸡鸣叫,麻雀们似乎也失去了它们的乐园。
我想,在麻雀与人类相处的过程中,它们虽然属于弱者,但需要的并不是怜悯和同情。我希望它们的饥饿只是暂时的,于是从厨房里抓些米撒在门口,这样做,只是想表达一些真诚的善意。没多久,就有几只小麻雀飞过来欢快地啄食,不时叽喳叫上几声。在这种互动的过程中,还是有一只麻雀时不时飞进我的宿舍,蹦蹦跳跳,一会儿站在洗脸盆边寻寻,一会儿在小桌子上找找,这里瞅瞅,那里望望,然后鸣叫一声飞走了。
我望着它飞进飞出的身影,不能确定是不是第一次飞进来的那只。无论是不是,它都应该明白了我的善意。人有人言,鸟有鸟语,虽然我听不懂,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