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韵】六月赏荷挑水村(散文)
老同学陈清贵从广东回到家乡随州唐镇,胡守昀同学邀请薛加清、汪加兰、黄远华和我,一起陪陈同学去随州淅河镇挑水村赏荷花。挑水村的荷花近年声名鹊起,可自己还未曾“零距离”接触过,胡同学之约可谓正中下怀。
六月十七日上午八点多,我们坐黄远华同学的皮卡从随州出发,因为那里他去过几次,自然是轻车熟路,转眼间车轮碾过二十多里路程,到达我们心驰神往的“伊甸园”。他将车直接开进挑水村两委会办公楼前的大院内,停靠在西北角。
我们下车后,向西走出大门,沿着公路北行几十米东折,数顷荷园呈现在我们眼前,虽没有想像之中的蔚为壮观,有的田块中花叶稀疏得可怜,却杂草丛生,顿生喧宾夺主之感。胡同学说今年荷叶荷花的长势比去年逊色许多,是连年干旱造成的,抑或是疏于管理造成的,或是二者兼有,我等局外人不得而知。然而,这也是我平生见到的面积最大的成片莲叶荷花,还是足以让人惊喜不已。
抬头向东北望去,有一凸起的长长土堤,上筑长亭,想来是供游人小憇的。堤南斜坡面上从西向东排列着七个硕大鎏金楷隶:康华农业生态园。若阳光灿烂,这些字定会熠熠生辉!
我们一行七人沿着土路东行,边欣赏荷花边拍照。中国从古到今,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布衣平民,心中都有爱莲情结,因为千百年来,人们在生活中逐渐赋予她厚重的文化意蕴,承载着多种象征意义:1.高洁、圣洁。荷花历来被佛教尊为神圣净洁之花,并且极力宣传并倡导学习荷花的这种清白、圣洁的精神。2.清廉。荷花即青莲,青莲与“清廉”谐音,因此荷花也被用以比喻为官清正,不与人同流合污。3.吉祥、吉利。莲称荷,与“和”谐音。佛教的八宝吉祥,以莲花为首。古代以莲花和鱼剪成图纸张贴,称为“连年有余”,祈盼富足,如今春节时我们的门上还张贴这样的画呢!4.爱情。我们都知道莲藕的丝很长,牵扯在一起,藕丝不断,表示男女爱情的缠绵。莲最适合作纯洁、美好爱情的象征,加之“藕”与“偶”谐音,藕断丝相连,“并蒂莲开”,都非常适合表示爱情的缠绵不断。莲花美丽纯洁,用其比作美女及友谊亦在情理之中。
荷花莲叶承载的各种美好象征及涵义,当然离不开历代文人墨客文学作品的打造渲染。纵观我国古今文学作品,歌咏赞美荷花莲叶的诗词歌赋不可胜数,给荷花抹上一层斑斓缤纷的文化色彩。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巜诗经》就有三首诗涉及到荷花,其中一首前部分为: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巜诗经》中记载的这些诗篇成为荷花诗词之滥觞。战国时期楚国杰出的爱国诗人屈原在其代表作巜离骚》中用“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表明自己的高尚情操。唐代诗仙李白,以“青莲居士”为号,可见他对莲之钟爱。他的诗句“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既写出了荷花的质朴纯洁,又道出了自己文学创作追求自然清新的主张。南宋诗歌达人杨万里某年六月到西子湖畔畅游一番,咏荷名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便横空出世,家喻户晓。北宋文学家、哲学家周敦熙老先生的不朽之作巜爱莲说》,更是直抒胸臆:“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并将莲花视为花中君子,多角度全方位解读莲之美之洁之直,以花喻人,将莲之美德视作为人立世的标准。因而,莲在百花中的位置被擢升到新的高度,让芸芸众生仰视。鄙人不才,也写过一首古风巜荷塘吟》:半亩荷塘傍吾家,风裳水佩绽无瑕。熏风寂寞翻绿盖,细雨殷勤润白花。青蛙静蹲浮叶凹,翠鸟悄立苇秆斜。临窗赏香常闭眼,俗光恐玷凌波葩。虽非佳作,然可抒发自己的情感足也!
历代的丹青妙手自然不甘心只让文学大家们的诗词文章独占风流,他们手中的画笔争相为荷叶荷花造像,抒发情感,寄兴言志。画荷成为花鸟画中非常重要的一科,名家辈出,成就斐然。我国唐代画圣吴道子在千古名作巜八十七神仙卷》中,纯用白描手法,不着半点颜色,尽得荷叶荷花婀娜神韵,令人叹为观止。南宋吴炳的工笔画巜出水芙蓉图》只绘出水荷花一朵,淡红色晕染,花下衬以绿叶,叶下荷梗三枝,构图饱满,凸显了荷花的娇嫩柔美。明代大画家徐渭、陈洪绶等都是画荷花题材的高手。近代美髯公张大千的泼彩荷花更是独树一帜,神形兼备,赢得“大千荷”的美誉。集诗书画印于一身的国画大师齐白石的虾蜚声中外,他的荷花画同样不同凡响,独标于世。齐翁大写意画荷叶水草,小写意画荷花,工笔画鸟虫,手法多变,对比强烈,浑然天成,可谓逸品,价值连城。
也难怪古今之人百花之中偏爱莲,莲的家族的确美得不可方物。你瞧眼前的荷叶:完全展开的,如碧盖,似舞裙,若凉伞,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挨挨挤挤,和谐不乱。才钻出水面的小荷,紧卷如角,飞累的蜻蜓停在上面休息。风过绿影婆娑,雨来玉珠摇落。荷花呢?或藏身叶后,或探头叶间,或挺立于众叶之上。有的盛开,玉瓣外展,露出嫩黄的莲蓬和金黄花蕊,时有小蜜蜂来串门。有的凋谢,花瓣从高处坠下,或被摇篮样的圆荷接住,或落在水面如一叶轻舟。有的半开,如羞答答的山姑。有的含苞欲放,犹如蘸满色彩的玉笔直指蓝天,准备书写时代传奇。还有的是花骨朵儿,粉红或雪白裙裾被浅绿“外套”半裹。风儿袭来,亭亭玉立的凌波仙子们便和着荷叶的节奏轻歌曼舞。花瓣零落,是为莲蓬:幼者鹅黄,萎蕊倒披;大者青绿,如朝天蜂巢。
在田边赏荷总是觉得少那么一点浪漫氛围。如果在大块荷池中间建几座小巧玲珑的“荷花亭”,以有栏杆的曲桥连结道路和亭子,人在桥上或亭中欣赏美景时,“人在画中行”的感受和体验更加美好,拍出的照片和视频更诱人。这一点,园林设计者肯定想到了,也许是不愿投资过多而放弃的吧!
我们在田间的泥径上徜徉,闻着朵朵荷花散发出的幽香,看着片片荷叶摇着倩影,真是心旷神怡。
行进到荷叶离离莲花楚楚之处,自然要给旖旎风光拍照,也要将自己置身其中互拍,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嘛!你看,身着裙装的女同学往那儿一站,嫣然一笑,花人合一。人因花更美,花因人更娇,独立荷花间,两看都不厌。
相对来说,花草树木皆为静景,如果让人参入其中,就有了动静结合之妙,也更能增添生活气息。游玩之时就随时留心抓拍诗意瞬间,不想自己在专心拍照荷花莲叶时被胡同学摄入镜头,这让我想起了现代诗人卞之琳写于1931年的诗《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体味着卞之琳充满浓厚的哲学思辨意识,引起无数人共鸣的诗作,竟突发奇想,仿写了一首蹩脚的“诗”:我站在池边拍风景,拍风景人在身后拍我。菡萏装饰了我的相思,我装饰了别人的梦。
好景焉可独赏?应该与他人共同分享。汪加兰同学打开手机与千里之外的老同学池翠贤视频,共赏荷花风韵。此时,池同学是不是恨不得两胁生翅飞到我们赏荷现场呢?二人亲热地视频不要紧,惹哭了池同学身边的小公主,她竟然真的要来看荷花,汪同学好言好语安抚了半天,小公主才打消亲临挑水村的念头。这真是童言无忌,童真可爱啊,敢想敢说敢做,不像世故的成人很多时候戴着面具生活。
走到挨水渠的一块田边,见路旁立了一块请爱护园区荷花荷叶的警示牌,中间写着唐朝诗坛“大哥大”李白的一首仄韵七言诗:若耶溪边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时光倒流到天宝六年,李白因受谗,不为玄宗所喜,愤而辞宫后,漫游至会稽(今浙江绍兴)若耶溪,其时正值采莲季节,一群群娇丽明媚的吴越女子,于新荷绿水中,驾小舟,采莲子,或歌或笑,或闹或嬉,到此游玩的翩翩少年们,见了采莲少女顿生爱慕之心,挪不动脚了。此情此景触动了诗人的灵感,于是他写下这首巜采莲曲》。诗仙的传神之作,写在这里给荷花园增添了浪漫情调和文化色彩。
今天虽非双休日,还是有几波来赏花的人。你瞧,水渠对面的路上,来了一群美女在“走秀”,看起来挺专业:她们统一身著旗袍,手擎花纸伞,在这绿影香风中翩翩起舞,动作协调整齐,姿态绰约柔美,无论是现场观看,还是拍成视频图片,都是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如今的生活好了,衣食无忧,大家有了旅游、唱歌、跳舞等闲情逸致,大踏步走在追求生活质量的路上。此时忽然想到,一场新冠疫情让人们看清了一些西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另一面。而我国应对有力且专业科学,早早控制住疫情,今天我们才能在此悠哉游哉地赏花。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是不是你的心声呢?
看完了渠南的这片荷花,我们走过一座大桥来到渠北,只见大道旁边荷叶高擎绿伞,莲花羞红秀脸,煞是可爱,伸手可及。见此情景,身著长裙的汪同学胡同学,袅袅婷婷轻移莲步站在花叶边,一脸冁然,胡同学还双手拈花,唐代诗人王昌龄的诗句“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描写的意境就是这样的吧?
我们顺着渠北的大路西行,道南有毵毵垂柳,道北有田田荷叶,中有婀娜美女排练。路的前端是长亭,我们爬上土坡,进入亭子。亭子大致为东西走向,最东端是座高大华丽的两层四角主亭,连着西边几十米长的矮亭。亭子的南北两边放置着长长的靠背椅,供游人小坐歇息。此时凉风习习,好不惬意!在亭中,或坐或站皆可360度无死角瞭望,东西南北的景色尽收眼底。眼前的荷花园,犹如一幅淡彩国画:远方,蓊蓊郁郁的绿树如屏,几处自然村落都是黛瓦雪墙。中间碧荷如毯,点点白芙蓉似星星,朵朵红菡萏像珍珠,洒落在荷叶上。三三两两身穿华服的游客在花海中缓缓游弋;间或有撑花伞的,将画面装点得更美。这儿居高临下,也算是全景式欣赏荷园夏日旖旎风光的最佳地方,这也是设计此亭的初衷吧?
在长亭坐了一会儿,北看有一片荷叶葳蕤,莲花俏丽,大家又忍不住纷纷而去。此情此景,来点歌声助兴更是锦上添花。胡同学外号“百灵鸟”,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同行的薛同学提议唱巜荷塘月色》,胡同学欣然应许。现代散文名家朱自清先生写过一篇唯美散文《荷塘月色》,这歌是受到先生文章的启迪而写成的吗?或者内容迥异只是同名而已。只见胡同学打开手机中的K歌软件,找到这首歌,随着优美的旋律清唱起来。略显遗憾的是此歌唱的荷塘夜色,而现在是大白天。自己平时也哼哼歌曲,这首虽听过多次可惜还不会唱。我们当她忠实的听众和观众,还可以帮她录视频。在这里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刻,生活中的一切烦恼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荷花园再美再好也非久留之地,临近中午,该打道回府了。我们再次回到长亭,登高环顾,饱览荷花园秀丽风光。随后,顺路而下,不一会儿,又回到入园时的那条大路,向西慢行。风儿拂过,路边摇动的荷叶荷花如鞠躬,如招手,如点头,依依不舍为我们送行。
当我们坐上黄同学的皮卡,车从院子驶出向随州方向前进时,我透过车的玻璃望着窗外那片逐渐后退的荷花园不由挥挥手,在心中默默地说:别了,美丽的荷花园!感谢你满园清气荡涤了我身上的俗气,净化了我蒙尘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