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银针刺血(小说)
燕儿这个爸爸得了癌症!
听到这个消息,燕儿很平静。既不幸灾,也不乐祸。
燕儿恨母亲也恨这个爸爸。
燕儿爱那个爸爸,她一直认那个爸爸是自己爸爸,那个爸爸二十年前走了。
那个爸爸走后,母亲嫁给这个爸爸。那时,她才八岁。
这些年,她视母亲与这个爸爸为仇敌。她从初中起住校,除向母亲要生活费外,基本上与课本为伍,以校为家。她心中有恨:常用银针扎胳膊,自己胳膊好像是仇敌,银针好像是复仇的工具。矇眬中,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爸爸慈祥笑容。每每这时,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啊!
大学毕业后,她谈了对象,结婚生子。因为恨,蒙住双眼,她没有对母亲说更没有向这个爸爸说。
妈妈心里苦!几次张口欲说该说的,燕儿不听或断然阻止或粗暴打断。
一个晴天霹雳,这个爸爸患上癌症。
与燕儿那个爸爸一样的癌症。手术费需要三十万元。妈妈求亲戚求朋友,只凑了十万。还有二十万,没有着落。
万般无奈,妈妈向燕儿张口了。
燕儿拿起那根银针,对着胳膊,狠狠地扎下去。银针,陪伴她二十多年,她是用它解除心中苦闷,她用它平衡自己心理心态。银针扎后的胳膊,血珠儿往上冒,又往下滴,她才冷冷地对妈妈说,我没钱!
妈妈刚要张口,燕儿粗暴地大声打断说,我与这个爸爸没关系,我上学至今,从来没从这个爸爸手里接过一分钱。
妈妈绝望。这个爸爸拉着妈妈手,苦笑着说,不要着急,女儿不认我、不给钱,算了,不要难为她!这个爸爸是这样的慈祥,是这样地体谅女儿;女儿无论怎样对自己不好,爸爸还是维护爱护原谅自己的女儿。
妈妈想不到,女婿来了。岳母不认识他,燕儿拒绝他与妈妈见面。女婿每要拜见岳母,燕儿就用银针扎自己,胳膊扎得满胳膊血,女婿心疼,眼泪直滚,他就央求妻子,好了,我不见我不见,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这次女婿不顾妻子银针刺血,他还是来了。他送来二十万,对岳母说,请妈妈为爸爸手术。
燕儿又用银针扎自己,她的泪水滚满衣襟!她对丈夫说,我那个爸爸的死,是他们害死的!
女婿不信。燕儿说,我有证据,那个爸爸躺在医院病床上,妈妈与这个爸爸肩抗肩地在公园散步。她还躺在这个爸爸的怀里,还有,妈妈睡觉,这个爸爸为她盖被,以手抚她脸、拢她发。更不能容忍的是,抗癌新药,他们怕花钱,不给那个爸爸用!
妈妈不顾丈夫阻拦,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她对燕儿说,你不要再用针扎自己,我知道你心里苦。我的话,你不听,你能不能听一听当年为你那个爸爸治病的杜院长的话,你打电话问问他,就会明白。
女婿拨了杜院长的手机,女婿向杜院长作了说明,杜院长的声音立即清晰地响起来。他说,这事,我记得的。当年病人是你这个爸爸送来的,你这个爸爸与病人是好朋友,而你这个爸爸与我也是熟人。当年,病人花的钱,都是你这个爸爸付的。至于那个新药,很贵的一支一万多元,病人央求我,不要用了,他说救他的希望很小。病人临死前,拉着你这个爸爸的手,恳切地说:燕儿娘俩,我还给你了!杜院长接着说,燕儿,你可能不知道,你妈妈与你这个爸爸,本来就是夫妻。你刚出世,你这个爸爸在淮河里行船,一次风暴,船翻了。你妈妈,痛苦的几乎死去,是你那个爸爸帮助你妈妈,让她渡过危机,你那个爸爸为你娘俩,放弃所有,你妈妈才与你那个爸爸生活在一起。意外的是,你亲爸爸意外得救,回来后,见你妈妈与你那个爸爸生活在一起,你这个爸爸没有惊动你妈妈与那个爸爸。当你那个爸爸得了不治之症,你妈妈不知所措茫然无助时,你这个爸爸也就是你的亲生爸爸才现身!
平地之雷,炸得燕儿不知所措,她脑里飞速闪过爸爸关心自己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她再也承受不住心理沉重压力,狂叫一声,飞奔出门。
外面狂风大作,大雨顷盆。燕儿手里那根银针,顿时被狂风大雨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