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烟(微小说)
他又在微信里晒出三包《和》烟来,盒子是黄白色与猪肝色,不知多少钱一包。
他在微信里告诉我,他每天要得到贡烟七八包,最少的也有两三包,每包烟零售价是一百元。他还说,每包烟抽三天,朝贡来的烟可以抽几年。
我每天抽三包半烟,都是自己掏钱买的,一个月烟钱就是千多块。
我怂。
去年,我到了新的岗位,碰到了他。他姓岳,因为他比我大,我就称他为岳兄。
岳兄很小气,也很节俭。但他有烟瘾,睡到半夜里也要爬起来抽一支烟再睡觉。可他控制得到,一包烟规定抽三天,从不多抽一支的。
一个月前,因他工作业务不熟悉,老板就放了他的假。他在家的日子比我过得还要好,工作不受管制,吃得好,还有外快-----老板每天要朝贡好烟给他。
他爱好书法,帮人家写对联,每天现大洋到手,还包吃包住,好酒好菜好烟招待,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每到发烟给他时,他就拿出朝贡来的烟全部摊开摆在瓷砖上或者桌子上,用手机拍起照片发给我看,想让我羡慕他。
也是,我一个月工资不到三千元,而他几天时间写几副对联就能赚到三四千元,每天还有几包和天下烟。
老板放他的假也值得,要是坐在办公室照样跟我领两千多块钱一月的工资,那烟酒待遇就别想了。
他每遇到红白喜事,就杠着摄像机帮人家摄像制作录像带,像电视台记者跟着省委书记省长走在一起一样,很风光很有面子又有票子,当然是眼红。
而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累死累活就是那几十块钱一天,还不如他一包烟钱,确实很冤。
说不眼红也是假话。为了自己的面子,我也向他炫耀自己抽烟的历史和辉煌成果。
80年代,我是第一次学会抽烟。抽大人的老旱烟筒,既老又苦。抽第一口老旱烟筒时,喉咙里发苦,被浓烟呛得眼泪流出来,还不断地咳嗽。这样,我就慢慢地学会了抽烟,也学会了打骨牌、字牌、扑克。玩牌时也抽烟,犁田耙田时烟在嘴里不断顿。那时抽的是建设烟、香岭山烟、形象烟、隆回烟,后来就抽长沙烟、白沙烟、红旗渠烟,现在抽的是黄嘴芙蓉王、蓝嘴芙蓉王、和烟、和天下烟、大中华烟。但是,到2010年后,我只抽一代金白沙了,每天三包半。
那时在政府上班,我也抽过黄嘴芙蓉王烟,也偶尔接过蓝嘴芙蓉王烟。递烟的人大部分是村里的书记、村长(现在叫村主任),再则就是好客的村民。村民递烟是一支一支地递,书记村长是一包一包的发。
记得农村开始搞退耕还林时,从2004年开始,林业局经常叫我下乡去采访。每到一家的山头上时,户主为了能够把辛苦劳累出来的造林山纳入国家退耕还林财政补贴,就不惜一切代价跟着林业验收人员跑,把早准备好的烟放在车厢里,见合适时机就把烟拿出来。
第一天,我们来到一个很远很偏僻的山上验收,在快要离开山头时,户主就从摩托车厢里拿出食品袋,食品袋里装着一条烟,是蓝嘴《芙蓉王》,三十五元一包的,发给我们说:“领导同志,您们辛苦了。”那几年,我们一天下来最少走二十多户人家、有两条烟进袋子,都是蓝嘴《芙蓉王》。
当时,每天接到一包烟时,我就在现场热情地见人发一支,蓝嘴《芙蓉王》多有面子呀。陪同人员太多啦,结果一圈下来一包烟就没有了,一天下来身上的烟所剩无几。
为了面子,我就把烟抽进了肚子,熏黑了肺,身体虚弱了。后来,我就干脆把烟戒了。
他在微信那头遗憾的说:“你怎么不把烟换成钱,而是全部抽了。要是换成人民币的话,两三年的烟最少是一二十万块钱,可以砌一栋别墅了。”
“烟带给人们什么好处?为什么有那么多烟客钟情于它?烟只有男人应付工作时抽的,但是到2000年代,女人也耗上了这一口,嘴里叼着烟与你嘻哈哒笑,卖弄风骚。还有时,只见女人独自抽闷烟,可能是遇到烦心事,失恋了就抽闷烟、老公有外遇了就抽闷烟、工作不顺心时就抽闷烟。总之,现在抽烟的女人多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有三四十岁的、有二十多岁的。现在,受社会上某些人的影响,连十多岁的小姑娘也抽起烟来,大部分是学生娃。”岳兄在那头说。
“烟是工作上的桥梁、生活上的良药。”我在这头说。
烟的吸引力就这么大,男人抽的烟连女人也喜欢上了。
自从我戒了烟后,岳兄总是在收获好烟时,在微信那头炫耀,想勾起我的烟瘾来,我说:“您就别自作多情了。”
为了钱,我坐在办公室里也经常梦想连篇,希望某个人递一包烟给我,烟卷里藏着百元大钞;或者说,某人拿着一条烟或几条烟给我,烟盒里没有烟,全是百元大钞。但这种梦想对我来说是离得很远很远,想都不敢想,除非你是书记县长、局长什么的人物。
现在是势利眼社会。一不是局长、二不是书记县长,“你凭什么要红包。”一句话就把你腻死,莫得话回。包工头的红包钱只能给书记、乡长的,书记乡长的红包只能给县委书记的、组织部长的、人事局长的。这样说来,没有一官半职是没有人给你送礼的。你能抽一支好烟的话,还要搭帮官爷的福。
我是一个“苦”八字,只有干活的命,少抽一包烟,不跟他们攀比,只希望为民办实事的人、累死累活的我们“好人有好报”“好人一身平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