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故事】【丹枫】包龙图夜审开封鬼(微小说)
话说这一日,包青天审完公案,直累得腰酸背痛,两腿发软。时至三更,觉头脑有些昏昏沉沉,遂早早上床休息。
刚刚进入梦乡,忽听一女子呜咽之声,由远及近,细细听之,那名女子口里反反复复喊着:“冤——枉——啊——包大人为民女做主,民女死的冤枉……”
包公抬眼望去,只见一缕轻烟过后,一个云鬓高高挽起,脑后长长青丝用绢帕束住的小女子袅袅婷婷地飘来,一边走一边喊冤。包拯素来最是心慈,听那女子声声呼冤,便也顾不得困倦,开言问道:“来者何人?有何冤枉?速速讲来,自有本府为你做主。”
半晌,那小女子才哽咽道:“民女窦月,开封人氏,生前家住花溪巷碧荷湖边,生龄十四岁。”
“姑娘所告何人?”
“民女状告那花溪巷陶员外家的西席柳君卿,他住在陶员外家二楼,值此莲花盛放之际,日日在楼上赏荷,见民女生的颇有姿色,遂趁民女父母外出之际,至民女家中,轻薄了民女。事后又恐被人发现,竟将民女活活掐死,尸体缚巨石于碧荷湖中。民女一口怨气难平,不甘就此受生,故而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将那书生绳之以法,方解民女心头之恨。”
“光凭一面之词不足为证,你可还有其它证据么?”包大人耐心听那窦氏说完,又开口问道。
“有,民女这有诗一首为证。”窦氏自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包公命人呈上,只见上面刚俊草书写道:
蛙鼓声声碧荷湖,
三更伴月共花殊。
婷婷莲影如何近?
须将小门向东出。
包拯虽觉那窦氏与人私会不妥,但书生轻薄民女杀生害命实在可恶,于是应道:“窦氏只管放心,待本府明日一一查来,若你所言属实,定将那柳君卿问斩不待。”
次日一早差张龙等四人带着一班衙役去花溪巷碧荷湖边:两个人去查此处可有个陶员外,以及他家西席姓字名谁;余人带更多衙役去湖里打捞一具背负巨石的女尸,四人领命而去。没用多久王朝马汉便把那女子的尸身自碧荷湖中捞出,仵作验过尸身,果脖颈之间有十个紫色手指瘀痕,确系掐死。而张龙赵虎则查明花溪巷确实有个陶员外,他家西席正是柳君卿。闻听此言,包拯堂上落坐,大喝一声:“张龙赵虎王朝马汉,”
外面回了一声:“有。”
“升呀——堂!”语气甚是威严。
不一会工夫,只见两班衙役排列整齐,各执一棒触地,齐刷刷地喊道:“威武——”
包大人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拍,大喝一声:“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速将那人犯柳君卿提来,与我大刑伺候。”
半盏茶功夫,柳君卿带到,包龙图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下站的可是柳君卿么?”
“正是,不知包大人传唤学生所为何事?”
“唗!大胆刁民,见了本府,还不下跪更待何时!”他的话音刚落,两边侍卫又齐呼:“威武。”
“包大人明察,学生功名在身,故而不跪。”
包公双手望上一拜:“兀那书生,你即蒙皇恩浩荡考取功名,为何还要勾引民女、私定终身、传书私会、杀人害命!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学生冤枉,学生自问俯仰无愧于天地,不知大人将学生提来所为何事?”
“还敢狡辩?本府问你,这首诗可是你写的?”
“正是学生。”
“你再看面前这具女尸你可认得?”
那书生听说是一名女子,便不愿抬眼,只好用袍袖罩面,朝身边望去,只一眼,便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见此情景,包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生平最恨奸淫掳掠之辈,手中惊堂木再拍:“来人啊,与我把这人面兽心、勾引良家女子的刁民带下去,重则四十杀威棒!”
“大人打不得,学生冤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本府有尚方宝剑在此,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还没有一个是本府打不得的!”
“遵命!”二人领命,将那柳君卿拖出去便打。打完拉回来,那书生两股已是皮开肉绽,痛得冷汗直流。包大人再拍惊堂木:“兀那书生,你可认招么?”
只见柳君卿唇角咬出鲜血仍道:“学生从未做过苟且之事,如何招来?”
包公料定那书生是“死鸭子——嘴硬”,气得脸色铁青,呀呀直叫:“死不悔改,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再打!”
又是四十杀威棒下去,待抬回来时,柳生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包公再次追问:“柳君卿,你可认招?”
“学生……没有害过任何人……无从招认,包大人枉为青天,难道要屈打成招不成?”
至此,包拯心下沉吟,八十杀威棒下去,莫说一介书生,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能撬他嘴开,难不成他真是冤枉的?想到这里,只好命人将他押下去,待明日再审。
夜半十分,包青天早早上床入睡,只见额头上的月牙放光,包公开始夜审鬼魂了。待那窦氏魂魄一来,惊堂木重拍:“兀那窦氏,柳生与你有何冤仇,为何你到了地府还要污蔑与他?”
“大人何出此言,民女是冤枉的。”那女子颤声道。
“大胆刁民,你口口声声说是书生轻薄于你,既然他对你做了苟且之事,那本府问你,他胸口有一颗红痣,是在左胸还是右胸?”
“他……”窦氏慌了一下神,随即镇定道:“他胸口无痣。”
包拯见那女鬼迟疑了一下,才又给出答复,方才想起鬼是有通的。于是又道:“来人啊,与我取一枚钢针来。”众人皆不知取针何用。此时包拯解惑:“兀那窦氏,你可知本府要这钢针何用?”见窦氏连连摇头,便接着道:“自古以来,中指之血最是避邪,倘若今日本府这一针下去刺出血来……?”
“大……大人……”
“倘若你再不肯说实话,那就休怪本府不客气了。”
“民女……只因民女尸身日日泡在水里,甚是苦楚,且此处有众多水鬼纠缠于我;
二来民女本不敢随便污蔑于人,只因这书生阳寿已尽,并前世与我颇有瓜葛:第一世,她是一只狐精,而我是一书生,她日日勾引于我,致我被迷惑而死;第二世,我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偏偏他的父母拆散一对鸳鸯;今生我们虽近在咫尺,我倾佩他的才学人品,只是无由识得……”
“怪道人常说‘无缘不聚,无债不来’,你二人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那害你之人,你为何不状告于他,还叫他逍遥法外?”
“皆因那人前世是个大善人,这一世福报未尽,故而告他不得。”
“岂有此理,包拯审案半生,还从未纵过凶手,你且说说他是何人?本府为你昭雪沉冤。”
“他就是……”窦氏刚说到这里,忽然鸡鸣报晓,只见那女鬼神色黯然道:“时辰不早了,既尸身已出,民女也不得不投胎去了,就此别过……”话音未落,一阵轻烟飘出,那女鬼早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