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凤(散文)
凤没考上中专。她哭求父亲,父亲便动用关系,她就上了本市里中专学校的体育班。三十年前,考上中专也是令人羡慕、受人尊敬的。可是,她上体育班,一无所长,但却好混。
别人在艰苦训练,凤却春心萌动,瞄上了帅气、英俊的班长磊。凤三天两头向磊暗送秋波,磊却毫无反应,似乎接收器坏了。于是凤向磊明目张胆地进攻,磊却嘻嘻一笑,摇摇头。
冬天,夜晚,天寒地冻,稍显健壮且丰满的凤兀自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一个挺拔的人影走了过来,她迎了过去。
“班长,一件毛衣,我专门为你织的。”
“谢谢,我有。”
磊的手没有伸过来,却背到了身后,拔腿就走。
凤回到宿舍,满腹委屈,爬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放声痛哭,把那件亲手织了几周的毛衣迅速剪成稀巴烂。
这件事在体育班闹得沸沸扬扬,也传到了外班,凤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打击,依然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出操训练。
其实凤心里很痛,但脸上却挂着浅笑,似乎无所谓。毛衣事件之后,凤收心了。两年的时间,换来的是情伤。
一个周日,同宿舍的好友怡叫凤陪她去省城体育大学看老乡,凤欣然前往。凤一看见好友的老乡——高大的俊,再次春心荡漾,暗送秋波。俊的接收器很灵敏,心领神会,与凤一唱一和。于是,一场爱情马拉松拉开序幕。
凤是城里孩子,父亲是市里某个部门的局长,家境殷实,可俊来自乡下,父母是种田人,家境贫寒,但这些并没有阻止凤爱的脚步。
从此,周末到了,凤不是回家看望父母,而是前往省城找男友俊。
春末夏初,这天风和日丽,天气凉爽,两人在省城贵妃宫公园约会,坐在娘娘池岸边木纹色的条凳上欣赏绿水清波。头顶的柳树树冠垂下万条绿丝绦,随风婆娑。
“你怎么了?看起来蔫巴巴的,半天没精神。”凤望着闷闷不乐的俊问道。
“我-,唉-!没什么。”俊欲言又止,“嗨-,上大学,农村孩子上不起啊!”
凤终于明白了,慷慨地说:“没什么,我身上有钱,一百元钱,你先拿上。今后,你每月的生活费,我出。”
没有钱,寸步难行。有了钱,扬眉吐气。俊被感动了,紧紧地把凤搂在怀里。
星期天,对于相爱的人,那是快乐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候,公园里、电影院里、舞厅里便多了一对开心恋人。
夜深了,疲惫了,两个年轻的心终于交融在了一起,享受爱情的缠绵。
两年后,凤中专毕业,在父亲的安排下分到了本市的体育场。又过了一年,俊大学毕业,在准岳父的努力下,分到了这个市里的一所高中。
走过春夏,跨过秋冬,经过一年的朝夕相处,凤和俊走进了市里的婚姻登记中心,领取了结婚证书。金秋十月,两个相爱的人踏上了爱情的红地毯。凤的中专同学大都在本地区,婚礼上,同学们来了不少。好朋友怡来了,招呼同学们吃水果、喝茶;磊也来了,但千呼万唤才出来。
爱情是甜蜜的,婚姻是平淡的。在平淡中,凤生下了爱情的结晶,一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儿子亮亮。
亮亮五岁时,凤在体育场也混了七八年,自以为成了实力派人物。听说体育场老主任快退休了,凤便在局长父亲的引见下向市长毛遂自荐,要当接班人。可是,另一位更有资历的男士强老师也当仁不让。
不久,风声雨声打雷声,声声入耳:强老师要走马上任。
凤坐不住了,连夜奋笔疾书。第二天,凤闯进了市长办公室,把一封检举信递到了市长手里。
“你能肯定强老师生活作风不正派吗?”市长问。
“深更半夜,我亲眼看见的,我有证人。”凤理直气壮。
“好吧,我们会调查的。”市长说。
一月后,老主任退休,强老师走马上任。凤气急败坏,直奔市长办公室。
“只要你不闹了,你说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市长说。
“我要调离体育场,去高中教体育;把我的老公调到郊区中学当校长或书记。”凤无奈地说。
一周后,凤调进了高中体育部当体育老师;一月后,俊调到了郊区中学当书记。
这一举动,轰动一时,凤再一次让人刮目相看。
由于体育方面机制改革,体育生越来越少,体育场训练减少,教师奖金几乎为零,收入大降。而凤调到高中后,由于高中不是义务教育,老师上课有课时费,凤的收入大涨。凤虽然没有弄个一官半职,却捞到实惠,她也心满意足,更何况俊有了发展机会。
凤的心似乎平静了,认命了。周日,一家人逛商场,转广场,看父母,其乐融融。
“老公,知足吗?”一天两人在环城森林公园溜达,凤问俊。
“知足,很知足。”俊动情地说,“感谢有你。”
“那好。”凤说,“在郊区学校老实点,别眼睛盯着小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俊大笑,“我一个节俭人,怎会想那些?”
回到家里,凤打开电脑,走进网络,看见了怡的一封邮件:凤,到深圳来吧,这里比咱们那边发展的机会多多了。
几年前,怡跟老公去了深圳,在深圳打下一片天地。
一夜不眠,凤做出决定:前往深圳。
说走就走,父母劝不下,丈夫留不下,儿子小亮亮也拦不下。不多久,凤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她的心儿比火车还快。
到了深圳,凤租了一间门面,独当一面,开了一家按摩店。凤能说会道,不久便顾客盈门,络绎不绝。
凤扎在了深圳,迷上了深圳,爱上了深圳,一晃就是四年。
四年后,凤回到了故乡。故乡的西北风很大,夹杂着冷气,凤几乎不能自立。有人说俊有了外遇。
凤容不得俊的解释,抛下两个字:离婚。
俊心念旧情,不肯答应,再三恳求凤收回决定。凤依然是两个字,毫无余地:离婚。
凤给俊留下30万,一套房子,一个儿子,再次回到了深圳。
凤继续经营按摩店,又开了一家药店,顺便代理人寿保险。
凤似乎就是个爱折腾的命,很难安分。她看到校外辅导市场很火爆,便联系老师,开办了一家高考辅导一对一学习班。
一年又一年,凤独自生活。她赚了不少的钱,也有不少男人追求她,可她依然孑然一身。
酒吧里,光线柔和,怡与凤相对而坐,两高脚杯法国红葡萄酒在台面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与俊和好吧,他一直在等你。”怡说,“原谅他吧,他安心地在家为你孤独地管教孩子。”
“他早已成了过去,我不愿听到他的名字。”凤委屈而愤愤地回答。
“那么,再找个男人吧,你太累了,需要人陪伴。”
“我的眼里只有男人,没有爱情。”
“几年了,夜深人静,你难道不孤独,不渴望男人,不渴望性?”
“我是凡人,也有性的需要,但我有办法。现在性用品不是很多吗?我一样很快乐。”
“那怎么能与活生生的肉体相提并论。女人是个感性动物,没有男人不行啊!”
“我的生命里不想再有男人,这些年我一直这么想。”
“你现在还年轻,别错过了美好年华。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也许会。”
走出酒吧,一阵风儿迎面拂来,凤与怡挥手道别。微风中,怡向家走去,走向自己爱的小窝。
望着怡远去的背影,凤若有所思,眼眶湿润了:打拼的意义是什么?亲人在哪里?一人行,我还能走多远?深圳再美,不是我的根;也许,故乡才是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