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意想不到的结局(小说)
第一章
午后的太阳从窗外强射进来,扑打在林佚的脸上,使他感到灼灼的热,他下意识地把窗帘拉上,让灼热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逃走。秋天的南方,阳光依旧那么灼热,他不想与它逞强,也不怕别人笑话他矫情,拉上窗帘他微闭着眼睛,头倚着窗户任由火车载着他,在北上的山川或旷野中穿行。
一会,他从行李箱中掏出一本书来,再把箱子重新塞进行李架,他把书放在桌面上,用手轻轻地抚了抚封面,封面上那延绵起伏山峰上作者的名字,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是他刚刚出版的一本新书,书名叫“我的青春不是梦”。这是他花了毕生的经历,铸就而成的一本书。翻开书籍,他自己为自己写的序言,就在他的眼前慢慢地铺展了开来:“我们无法把握自己,我们被尘世间惯有的势力牵引着,走向一个又一个地方。但我们到达那里后,一切又以我们想象的相去甚远。因此,我们无法把握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们到达的是这个地方而不是那个地方?为什么我们遇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那个人?为什么我们爱上的是这个女人,而不是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偶然,一切又都是巧合,一切又都是必然,这一切我们无法把握,这就是我们的存在。”
火车从深圳开出不久后,就开始奔赴在京广线上了。林佚把目光望向窗外那稍纵即逝的景致,心想,阿香,你知道我现在已出书了吗,你知道我出书后,你会后悔你当初离开我的选择吗,你肯定会后悔的,对不对?阿香,你知道这是我在遭受了你给我的沉重打击后,奋发图强而写作出来的书籍吗?你知道你当时离我而去后,我是多么的伤心,我是多么的痛苦,我是多么的绝望吗?你是不会知道的。阿香,你知道当时失恋后又身陷囹圄的我,绝望得甚至想到了自戕吗?你是不会知道的,你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车过广州后上来一个少妇,少妇上车后拎起箱子就往行李架上送。箱子过于沉重,少妇举起箱子时,箱子摇摇欲坠很是吓人,林佚见状赶紧上前攥住箱子往上一顶,箱子就安稳地躺在了架子上。可能是箱子被什么东西垫着了,林佚和少妇刚转头,箱子就从架上滑了下来,“哎哟”,箱子砸在了林佚的肩膀上,林佚眼疾手快,双手攥住箱子又用力往上一顶,箱子这才老老实实地躺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对不起,对不起,”少妇连忙说,“你没事吧?”林佚扭了扭酸酸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只是磕到了一下而已。”少妇在林佚对面坐下后说:“真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真要感谢我,就陪我聊聊天吧。”林佚调侃道。少妇笑笑后爬到座椅靠背上从箱子里取出了一袋坚果来,对林佚说:“来,吃东西,这是炒熟的板栗,很好吃的。”于是,林佚和少妇在火车上边吃边聊起来。“你到哪里下车?”少妇问。“我到AB市下车,你呢?”林佚说。“我到韶关下车。”少妇说。“你不是韶关人吧?”林佚说。“不是,我是AB市人,去韶关办点事,几天后就要回AB市,”少妇说,“你不是AB市人吧?”“不是。”林佚说。“那你去AB市干嘛?”“找人。”“找人?”“对。”“找什么人?”林佚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若有所思地说:“找我的初恋情人陈付香。”“你今年有40岁了吧?”“刚好40。”“你还单身?”“已经结婚了。”“那还有这个必要去找她嘛?”“这个不是必不必要的问题。”林佚看了看少妇说。“那是什么问题,难道你心里还想着她?”“早就对她死心了。”“那就对了,她肯定早已嫁人生小孩了,我劝你不要去打扰她了,这既是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少妇说。“我就是想不明白,原来和我缱绻难分如漆似胶的她,怎么说分手就可以和我分手,说离开就可以离开我呢,”林佚说,“她当时怎么就那么绝情,她当时怎么就那么不顾我的感受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你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嘛,”少妇说,“就算她伤害了你又怎样?就算她抛弃了你又怎样?…”“你激动什么?”林佚看着少妇说。“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你不应该去打扰她。”少妇说。林佚觉得和少妇聊得很是尴尬,便再次把头扭向窗外,不再言语了。车到韶关后,少妇李艳提着箱子下车了,林佚打开手机,想把李艳的微信删除,但想想后又放弃了,他想,说不定之后在AB市还有可能找她帮忙呢。
车过韶关后上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在他对面坐下后,就忍不住秀起恩爱来。女孩剥下一瓣橘子塞进男孩口中,男孩则用手捋了捋女孩额前的头发,那亲昵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羡慕。他俩大概20多岁的样子,男孩中等个子,生得一脸的俊俏。女孩不胖不瘦,佼好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与男生可谓是天生的一对。男孩把行李往行李架上放好后,女孩就和他在座位上相依偎地坐了下来。其间,他们亲昵的举止和恩爱的表情,也让林佚想起了他的从前,想起了他那美好的初恋时光。
那时他和阿香才20岁,比眼前这对年轻的男女还年轻。他们在AB市的一家新华书店里相识。那天,他们因为同时触碰到书架上的一本书而相遇。那天林佚伸手去书架上拿一本“百年孤独”时,恰巧有一个女孩也伸手去拿这本书,霎时,他俩的手指触碰到了一起。女孩的手指当时就像触了电似的立即缩开了,女孩红着脸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没关系,要不你先拿去看吧。”说着林佚从书架上取下书来递给女孩说。女孩接过书说:“谢谢。”之后,林佚取了旁边的一本“人性的弱点”,边看边说:“其实我还不想你的手这么快就缩回去呢。”女孩被他这么调侃地一说,脸立即就涨红了,便拿着书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林佚知道,这是一个和这个女孩难得的亲近机会,于是,他便找些话题和她闲聊起来……
“让让,让让,卖花生、瓜子、饮料、啤酒了……”正回忆间,林佚被车厢里一个售货员的叫卖声惊醒,此时车厢里的旅客比刚才多了些,连过道上也站了不少的人。一个窈窕女人推着售货车,在车厢里缓缓而行。“让让,让让,矿泉水、饮料、花生、瓜子……”女人推着小车行至车厢中部弯腰售货时,突然,临近她的几个男乘客,斜着眼睛使劲往她敞开的衣领里面瞅,那谗涎欲滴的样子,把男人丑陋的一面暴露的淋漓尽致。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泄露春光的,林佚想,如果是有意的就太不应该了,因为这种往往是,女人卖了乖还又说男人的不是。
售货女人走后,林佚看了一眼对面那对年轻的男女,又沉浸在了回忆中。那天,林佚在新华书店挨着阿香看书,其间,他指着书中的一段文字对她说:“闻名遐迩的心理学家史金勒,通过动物实验证明,因好行为受到奖赏的动物,其学习速度快,持续时间也更长;因坏行为受到处罚的动物,则不论速度或持续力都比较差。”“你说什么?”阿香用手指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问。“说明你是一只经常受处罚的动物,领悟性这么差。”林佚调侃道。“好呵,你戏谑我,”说着她就用拳头在林佚肩上砸了起来,“刚才我是没听清楚嘛。”她娇气又可爱的样子,让林佚看着甚是喜欢。“另一位伟大的心理学家希勒说,更多证据显示,我们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赞扬,同样我们也都害怕指责……”阿香煞有其事地说,“书中是不是还这样说啊?”“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林佚说。“我看过《人性的弱点》这本书,书中的寓意和哲理让我仿佛看懂了人性。”阿香合上手中的书若有所思地说。……闲聊中,林佚知道了女孩叫陈付香,AB市郊区人,高考失败后一直郁郁不乐地在家务农。当她得知来自湖北的林佚高考失败后,在AB市独自做着香料生意,独自在AB市创业经商时,立即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情,同时对他也产生了好感。再后来,打开话闸子的他俩,坐在新华书店里的书架旁聊志趣,聊人生,聊爱情,他们什么都聊,他们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收回思绪后,林佚望了望眼前这本刚刚出版的新书。再望了望车厢内这些平凡而又庸俗的旅客,一种无法言说的自豪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17年了,17年过去了,在失去阿香的日子里,在阿香对他痛苦的打击下,他化悲痛为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在17年的时间里,通过读书写作,通过自学,修修改改,反反复复,硬是把一篇篇小说,写得发表了,写得出版了。虽没有得到稿酬,但也没有花钱出版。书籍既然能在出版社出版,就有其价值所在。所以,这是他倍感光荣的一件事情。书籍出版后,林佚很顺利地就应聘进了深圳一家上市公司做企业文化编辑。自此,失去阿香后一文不值的他,终于扬眉吐气,完成了他的一次人生大转变,终于,他从一个劳苦低等的打工者,涅槃成了一个睿智体面的文字工作者,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翻看着书籍,闻着书籍里面散发出来的淡淡书香,林佚的心再次感慨起来。阿香,你知道我现在已做了一名编辑,做了一名文化工作者嘛?你知道我成功蜕变后,你会为我感到欣慰,你会为我感到骄傲嘛?唉,可惜这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了。此时此刻,想起他和阿香在AB市的点点滴滴,林佚不禁百感交集……阿香,你现在过得还好嘛?你曾和我说过,我们会一起白头偕老永不分开的,可现在……你还是离开了我,唉……
曾经,林佚不知有多少次想去AB市找她,不知有多少次想去AB市探望她,但终因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放弃了去AB市寻她的想法。17年了,17年过去了,林佚一直难以将她释怀。17年了,就算时间在他脸上,就算时间在他额头上,无情地刻下了皱纹,就算时间将他对她美好的臆想一次次摧残,但骨子里对她的思念,却始终不曾改变。今天,林佚带着他的成功,带上他的喜悦。今天,林佚带着他激动的心情,终于踏上了从深圳开往AB市的列车,去寻找当年与他不辞而别的阿香。
第二章
火车在当天晚上七点多种的时候到达了AB市,站在AB市火车站广场,林佚被AB市偌大又繁华的火车站广场惊住了。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林林总总的酒店、商厦,以及闪闪烁烁的霓虹灯,林佚为这座城市的发展之快感到震惊。17年了,17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发展得太快了。与17年前的AB市完全不一样了。好在通往火车站北广场的那条隧道还在,不然他真找不到北了。隧道还是老样子,隧道只是随着铁轨的加宽而加长了些。林佚进入隧道,由南向北而行。隧道里灯火通明,与隧道里每一个AB市女人的擦肩而过,都会让他倍感亲切,都会勾起他对阿香的怀念。阿香和他一样,今年40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AB市人。她说一口纯粹的AB话,AB话有拖音,从阿香嘴里说出来的AB话就像是在唱歌,好听极了。阿香个子不高,身材小巧玲珑,她戴一副眼镜,一双手生得白晳细嫩,走起路来婷婷袅袅的样子,好看极了。
阿香,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你现在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了吗?听说你和我分手后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我这次来AB市还能找得到你吗?林佚在隧道里一边走着,一边呼吸着AB市的新鲜空气,激动地想,阿香,我现在已和你在同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了,你知道嘛?呼吸着AB市的新鲜空气,林佚感觉阿香就在AB市的某处等着他,令他兴奋不已……
第二天早上,林佚从AB市火车站的一家旅馆里醒来,醒来后,林佚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张军,曾和他一同在AB市监狱服过刑,出狱后又和他在深圳一家五金厂共事过,虽算不上拜把兄弟,但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坐在床上林佚忙翻了翻手机联系人,找到了张军的电话,因为张军和阿香是同村人,他想,找到张军就必能找到阿香了。由于多年没和张军联系了,林佚拔通张军电话后感觉有点尴尬,电话接通后张军说:“喂,你哪位?”“你猜我是谁?”林佚沉住气说。“你是搞贷款的?”张军说。“不是。”
林佚说。“你是搞电信诈骗的?”张军说。“你太会想象了,我怎么会是搞电信诈骗的呢?”林佚说。“那你说不说,不说我挂了,我可没心情和你猜迷语。”张军不耐烦地说。“好啊,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林佚说。“我连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还记得你?”张军说完“滴”的一声把电话挂了。林佚只好又拨了过去,接通电话后林佚说:“我是林佚呵。”“哦,是你这小子啊,你搞这么神神秘秘干嘛呢,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呢。”张军说。“你对我就这么没印象?”林佚说。“我对谁都没印象,包括我自己。”张军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我感觉你变得浑浑噩噩了。”林佚说。“你怎么想到来AB市了呢?是不是想来找阿香?”张军说。“来看看你不行嘛?”林佚说。“看我,你会想来看我,别逗我了。”张军说。“不找她就不能来AB市了嘛?”林佚说。“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来AB市寻找阿香?你说实话我还可以帮助你,你要这么咿咿呀呀的,我就懒得理你了。”张军说。林佚沉吟片刻后说:“是,我是来找她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张军说:“你来我家,我和你好好聊聊。”
之后,按照张军发给他的位置,林佚在AB市鑫苑小区敲开了张军的家门。开门后张军给林佚泡了一杯茶。张军和林佚年龄相仿,但个头比林佚大,张军当年因抢劫入狱,他是一个有着江湖气质讲义气的那种人。张军开门后满脸堆笑的说:“坐、坐、坐、随便坐。”由于多年没联系,见面时有点尴尬,于是林佚把礼物放下后在他屋里转了一圈说:“就你一个人?”“是啊。”张军耸了耸肩道。“你老婆呢?”“和你一样,我一入狱就跟了别人。”“后来你没找了?”“找了,找了两个又走了。”林佚挡了一下张军递过来的烟说:“怎么会走了呢,你又去干坏事了?”张军收回烟,自己点着一根后说:“不是我干坏事,而是挣不到钱。”“怎么挣不到钱,难道连吃饭的钱也挣不到嘛?”林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说。“光能挣到吃有什么用呢,是吧。”张军吸了口烟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女人,现实得很。”林佚喝了一口张军泡给他的茶说:“说得也是。”“别人都买房买车,而你只能挣到饭钱,女人就会说你没用。”张军的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于是他叹了叹气说:“我也曾经被老婆说没用,说瞎了眼跟了我,但我出了书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说我没用了,而且她现在佩服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着林佚从背包中取出他的书来递给张军。“你还真出书了?”张军椄过他的书,用手抚摸了下封面,“不得了,你还真出书了,我记得你在监狱服刑时就开始了读书写作,没想到你今天还真成功了。”“所以我说我们作为一个男人,一定不能让女人小瞧我们,一定不能让女人看不起我们。”“说得有道理,那你现在应该不在工厂里做事了吧?”“我现在在深圳一家上市公司做企业文化编辑。”“还是你厉害,功夫不负有心人啦。”“所以你也应该改变自己,把女人留住。”林佚说着来到阳台上眺望着远处说,“有一段时间,我因为穷困,老婆也差点和我分手了。”“就是,那些女人就是生得贱,眼里只有钱,”张军也来到阳台上,情绪激动的说,“我这辈子就算打光棍,也不会再去找女人了。”“你现在不已经是光棍了吗。”林佚调侃道。“是光棍又怎么样,光棍过得还潇洒些。”张军接着说:“对了,你这次来AB市是不是因为我们村的阿香?”“是。”林佚说。“难道你还想着她?”“不是想着她,是想和她有个交代。”“什么交代?你和她都分开十几年了,你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有什么要向她交代的?”……
感谢老师赐稿八一社团,期待更多精彩。问候老师下午好,遥祝秋安,并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