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烧纸(杂文)
这几天下班,看见小区门口的卖着上坟用的烧纸,还有一摞摞的冥币。那烧纸是黄褐色的,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花样,原来上坟烧纸就是一色儿的黄,没有印着玉帝。那时候拿着一百元从左至右再从上至下地对着烧纸整个的面用手捶打,好像钱财就复印到了上面了。捶打的人必须是直系亲属,母亲说我是爷爷的独孙,你来拍打最好。后来年龄渐渐地长大,烧纸上就印着一排排的冥币,冥币上不是玉帝就是阎王,这样倒也省事了。上坟的时令,一年就那么几次,当时年纪太小,一直觉得这件事很荒谬。不过长辈们如此,也就是一只跟从着。
从小对烧纸的时令也模糊,大概是清明一次,阴历七月一次,还有一次在腊月。从名称的直观描述,烧纸应该是阴历七月,因为七月十五是鬼节,“七月半,鬼门开”,半个月的行程,怎么就到家了,祖先一路的风尘仆仆,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十字路口的烧纸,已经把形式给简化了。清明和腊月鬼门也没有开,最好是亲自去坟前祭祀。但是工业社会的生存节奏,挤不出太多的时间去照顾传统的文化需要,也就没有时间去理会鬼门开不开了。
虽然仪式在改变,但是这种祭祀的心还在传承。权威书籍说烧纸习俗,在唐朝才流行的,之前的纸比较贵重。人们祭祀用的是木马。“祭祀”二字,是因为礼,商周那时候,人们就思考人的生死问题。至于为什么用马,权威书又说了,是因为佛教的传入,佛教的体系里的掌管阴曹地府的是东岳大帝,去通阴曹地府报信,怎么也得用一匹骏马。骏马是军需品,木马可以作为一个象征。《水浒传》里神行太保戴宗就会使用纸马,一般老百姓也不是帝王将相,纸马代替那木马也是经济需要,最后纸马干脆也不用了,就烧纸钱吧。
荀子说,事死如生。对待死者也得要像对待生者一样,虽然说科学的解惑,人们对于逝者的事实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对祭祀的形式也有了太多的简化,还是有人偏执地埋在“鬼神说”里寻找自己的安慰,或者是期待祖先的显灵,给予现世的亲人某些保佑。
保佑这个东西,因为受过的教育,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信过的。三十来岁了,十字路口就烧过两回纸。一次是上大学时烧给爷爷奶奶,时间却是中秋后;一次工作后2006年左右,给爷爷奶奶,还有刚过世不久的孟爷,在黄裱纸的封面写上地址名讳,嘴里念念有词。烧纸烤着手,风一吹,记忆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眼前。其实不光中国有鬼节,很多地方事实上都有“鬼节”,前一阵子朋友圈有人在谴责中国人过万圣节,其实万圣节不过是西方人缅怀圣人的一种仪式需要,他们化妆成妖魔鬼怪的样子,看着有点太欢快了。不过可以证明跟逝去的人保持某种联系,也许人类内心共通的情感。
死亡不是离别,忘记才是。肉体不过是由某些元素组成,生命却是因为时间,事件,情感,意义乃至需要而存在。从物理上我们终结了一段又一段的爱情和亲情,或者是人的肉体,但是记忆不会。
(百度检索,2019年1月17日发表于中财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