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乐】钓推浪鱼(散文)
“十月推浪赛羊肉”。在我们苏北沿海地区,这是妇孺老幼皆知的一句俗语。
说的是每年秋季十月份,是推浪鱼最肥美的时候。因此,我们这儿,每年九月开始,至来年正月,县城里,饭店不论大小,档次不分高低,“豆腐推浪鱼汤”这道菜,却是必备的。
推浪鱼,查百度,学名翘嘴红鲌。生长在江河湖泊里,大小差异很大,大的有十多公斤,小的只有不到一公斤。我思来想去,我们这沿海在“阴阳水”生长的推浪鱼,和江河湖泊里的推浪鱼可能不是一脉,最多沾亲带故而已。
我们这儿的推浪鱼,我见过的最大的也没有一公斤。十公斤的鱼,应该是多年生的了。而我们这沿海边的,却是一年生。写到此,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东海老龙王某天闲得慌,乔装成一个老渔夫,去周游他的水世界。一路上虾兵蟹将,扇贝水母,都对他尊敬有加。唯独推浪鱼大气洋洋,尾大不掉。老龙王对推浪鱼说:“我观你气貌不凡,天庭饱满,口方鼻挺,双目圆凸,身披彩纹,头嘴占你整个人的三分之一。特别是这张大嘴,麻衣相书上说,眼大观四方,嘴大吞猪羊,真是一副福相。请问小哥今年贵庚有几?”推浪鱼爱理不理地说:“看你老头会说话,我才告诉你,本大人现在才八个月。”
“啊,八个月就这么出类,长大一定不可限量。”
“那是。我嘴大,岂能仅吞猪羊。听说老龙王八千岁了,我只要八百岁,就能吞下整个海世界。”说着,推浪鱼对着老龙王张了张嘴,吓得老龙王退后了两步。此时,老龙王惊得雅兴全无,立马打道回宫,登殿签令。一道诏书,着令推浪鱼寿命,按人间十二个月为一轮回计。从此,我们这儿推浪鱼都是一年生。每到春天,推浪鱼就像北太平洋大马哈鱼,逆流千里,寻踪故地,传宗接代,产过卵就自然死亡,完成一个生命的轮回。
推浪鱼生性凶猛,以食小鱼、小虾、甚至昆虫为生。由于它贪婪的本性,决定了钓推浪鱼比其它鱼好钓。
我父亲是船老大,一辈子与海打交道。由于这层缘故,小时候我也天性喜水爱海,欢喜捞鱼摸虾。家里捕鱼工具也多。像推网、旋网、抬网、踢罾、扒箕、蔑罩,一样不少。有些捕鱼工具,就是我的同龄人,也还不太清楚它的功能。
记得在我读高中时,十月一日国庆期间,和住海边东方村的徐乃翠同学约好,假日去盐场钓推浪鱼。
为确保满载而归,我做了二手准备。既带上旋网,又带上长线钩。长线钩大约有五十米长,线上每隔一米就有一只钩。我们在盐池埂外理好线,然后往钩上套蚯蚓。套蚯蚓是个细心活,先将装在漆皮罐里蚯蚓截成小段,然后在每只有倒刺的钩上套一截。套好蚯蚓,我们在线的两头栓上一米多长的竹竿,然后各牵着栓着线的竹竿,将几十米线沿河滩而下,插在齐膝深的水里。这里收拾结束,立马拎起旋网,到别处去撒网捕鱼。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整个海边盐场,人迹罕至,空旷无垠。有一种大漠荒凉、远旷、萧肃之感。苇荻在秋风里摇弋,野鸭在远处觅食戏水,头顶上不时有大雁飞过。一声声雁鸣,像在提醒人们,秋天来了。我们无遐叙小资情调,发思古幽情,一门心思忙眼前事,捕鱼。
七十年代,海边盐场,要说那时鱼多,还真多。站在河边,只见几米开外,水中的推浪鱼,挨着挤着在秋阳下晒影。但是人刚走近,它们尾巴一扫,头一扭,溜入深水。你有关门计,我有绕门策。我拎着网,弓着腰,防钮扣勾着网眼,反穿着上衣,一个箭步冲向河边,随即转身扬臂撒网,一气呵成。网出手时,像仙女散花,灵动飘逸。随着一声水响,水面上溅出一圈美丽的圆形水花。这时,随着收网临岸,只见网里推浪鱼不停地钻过网眼,拍得水花泛起,跃出水面,逃之夭夭。此刻,网绳在手上又不能拉得太快,太快了拉翻网坠,相当于翻倒了口袋底。心里那叫一个急。用25只耗子钻进怀一一百瓜挠心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最后,拉上来一看,仅剩两三条瞎眼倒霉鬼。原来,我这网眼太大,虽罩住鱼,但存不住鱼。真是小狗咬着猪尿泡一一空欢喜。几个来回,我们累得够呛,四岔八仰,躺在盐池埂上喘粗气。歇足了,二人垂头丧气地往下线钩的地方走。
我说:“第一手准备失灵,这第二手不知如何呢?”
乃翠怕我泄气,带着鼓励意思说:“放心吧,不可能都失灵,这推浪鱼最贪最好钓。”
说着话,我们已到竹竿边。我下水拎起线,只感觉线在手上不停地抖动。我心里一阵欢喜,说:“快,有了。”我排着线,每隔一米,就有一条鱼挂在钩上。乃翠在后面检查钩上的蚯蚓,及时补空。这样一遍下来,跑掉的几条不算,看着篮里四十多条活蹦乱跳的推浪鱼,刚才半日里的疲劳、辛苦、沉闷之气一扫而光。
一遍排查过后,我们又回到原点。我说:“等等,可能有的未上钩的呢。”
乃翠说:“推浪鱼嘴最馋,最贪,只要有得吃,命都不要了。”我将信将疑,果然,一拉线,线又是不停地在抖动。甚至有两次,空钩临出水时,推浪鱼跃起咬钩。我这才理解百度上说的“此鱼有时也以昆虫为食。”是啊,这水下天上,本是风马牛不搭界的事,咋就会到推浪鱼居然吃昆虫呢。唉,吃是为了命,这跃起来咬钩,为吃又丢了命,说不清。我一边拉线,一边为这推浪鱼要吃不要命的本性好笑,同时,又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这样如此往复三个来回。带来的篮子也满了,夕阳也已西坠。我们收了线,带着疲劳,带着喜悦,两个人说说笑笑,心满意足地回家。
钓推浪鱼,早已成为过往岁月里的一段记忆,却随着年龄增长,愈久弥新了。
“我们在盐池埂外理好线,然后往钩上套蚯蚓。套蚯蚓是个细心活,先将装在漆皮罐里蚯蚓截成小段,然后在每只有倒刺的钩上套一截。套好蚯蚓,我们在线的两头栓上一米多长的竹竿,然后各牵着栓着线的竹竿,将几十米线沿河滩而下,插在齐膝深的水里。”
“我拎着网,弓着腰,防钮扣勾着网眼,反穿着上衣,一个箭步冲向河边,随即转身扬臂撒网。网出手时,像仙女散花,灵动飘逸。随着一声水响,水面上溅出一圈美丽的圆形水花。此刻,随着收网临岸,只见网里推浪鱼不停地钻过网眼,拍得水花泛起,跃出水面,逃之夭夭。”
生动而富有画面感。从您文中,我学会了放置钓线,好玩。o(* ̄︶ ̄*)o
撒网是个技术活。我看过多次撒网,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领会要领的。-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