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与陈忠实先生的一次交往(散文)
陈忠实先生逝世四年了。
我和陈先生仅见过一次面,有过一次交往。
2014年,我申请加入中国作协,按照规定,得有两名中国作协会员推荐。陕西太白文艺出版社社长党靖先生给我建议,可以请他们社的周瑄璞老师推荐。周老师知道后很痛快,说,没问题,我来推荐。我说,有周老师也不够啊,还差着一位呢。党社长想了想,说,不妨请陈忠实老师推荐下吧。我听后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不认识陈先生,陈先生更不认识我,我的作品又那么少,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看我态度消极,党社长笑着说,先生人很好的,试试看吧,不行再说。遂将我两部长篇小说和一些短篇作品转呈陈先生审阅。过了没有多久,党社长给我打来电话,说陈先生让书的作者去他那里一趟。
我和陈先生虽然都生活在古城西安,但从业道路迥然各异。先生献身文学事业,不仅著作等身,而且身居要位(时任中国作协副主席)。而我,一直在政府部门做事,工作与地方上来往不多,尤其在文学创作方面,虽然心向往之,却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就使得我没有条件与陈先生发生交集。
依照陈先生旨意,3月11日上午,我在一位朋友陪同下,前往拜谒陈先生。那天是预约好的,先生推掉繁冗,在他的书房接见了我。先生将我们让进屋子,和我握手认识了一下,随即开门见山问了我一些情况,然后坐将下来,沉吟些许,提笔为我的申请表填写推荐意见。看过先生写下的话,我顿感汗颜。我对先生说,承蒙先生鼓励,实在无地自容。先生看着我,微笑了下,平静地说,坐下说话吧。我坐了下来。先生说,你的书,我仔细看过了,我是实话实说,没有言过其实,我是负责任的。俄而又说,如今的人心浮躁,真心投身文学的人,不多了。你的功底还好,作品也不是太少,希望你不要停下来,能继续走下去。我说,我打小喜欢文学,在高校教书那段时间,发表过一些短篇,后来改行做行政,专注于此,辍笔将近二十年了,如今想重拾旧梦,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先生说,也别这样想。在文学这条路上,没有先后,也没有老少,只要真诚付出,有坐冷板凳的决心,就会有所收获。我说,我会记住您的话,继续努力。先生点点头说,这就好,希望你有新的作品问世。
先生稍显清瘦,精神矍铄,说一口地道的陕西话,听着很是亲切。先生的书房,是个两居室,到处堆着书籍,仅有能够插足的一条道儿,通往不同房间。屋子结构挺好,却落满着灰尘,明显少有清扫。大些的屋子里,书案上堆着许多资料,墨迹斑斑的书毡上,搁着一方砚台,里面汪着一滩清亮的墨汁,上面架着一支毛笔。我说,先生繁忙,也别太累了,不妨找个人手,帮着拾掇一下屋子的卫生,烧个茶水啥的也好。听我这样说话,先生嚯然笑出了声,摆了下手,说道,没那个必要,我这个人一向简单,习惯这样。你也知道,搞文学的人,最喜欢的是啥,不就是个安静?让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还会觉得瞀乱,这个样子就好。说话间,朋友给我和先生合了影,恐怕打搅先生太多,便告辞了。
回来路上,我对朋友说,没有想到,先生没有架子,这么平易近人。朋友说,朴实善良,为人坦诚,从不摆谱,大家风范,接触过的人,都是这样说他。我说,感受到了。朋友说,这个人性格豪爽,爱憎分明,勇于担当,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我说,先生一部《白鹿原》,路遥一部《平凡的世界》,贾平凹一部《秦腔》,柳青一部《创业史》,杜鹏程一部《保卫延安》,奠定了陕西文学大省的地位。朋友笑着说,那是必须的。先生的《白鹿原》,前不久又开印了,好像是第二十几次印刷吧。我说,这部书属当代文学巅峰之作,印行百多万册,让人常读不厌,历久弥新,是中国文学的一座丰碑。愿先生健康长寿,能够再铸经典。
没想到,2016年4月29日,传来了陈先生逝世的噩耗。那次和先生分别后,仅与先生保持着不多的电话和短信交流,总想着无事不要叨扰先生,待我的两部新作完成出版后,再去拜谒先生,竟成了奢望。如今活到八、九十岁的人比比皆是,许多人还雄心不老,想着做一些事情呢,先生七十有四撒手人寰,不仅令人悲怆,更是中国文学事业的损失。
先生逝世后,我前往吊唁并恭送了花圈,拜谒了先生家人,参加了先生的追悼会。今天是先生逝世4周年的日子,写下这些文字,寄托我的哀思。在这里,我想对先生说的话是,您为中国文学事业的复兴,奋斗了终生,献出了毕生精力,您是中国当代当之无愧的文坛巨匠之一,您笔下那些最美好、最动听、最感人的故事,依然在感动着无数的人们,您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您的英名和您的作品,将会永世流传下去。
先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