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一桌(小说)
一
“哪个村子里没一两个养汉的?要不,你让那些光棍怎么活?”说这话那年石火还没有“一桌”这个绰号。25岁的他,就当上了村里的会计,又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可谓是事业爱情双得意。那天中午,他和十几个乡亲们在一棵大槐树下聊八卦,“口出莲花”说出了他这一辈子在他的朋友圈里,广为流传的“经典”的名句。
此话一出口,众人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有一个挨得近的妇女,拿拳头捶打着他调侃道:“挨千刀的,你这么大度,麻溜儿让你媳妇去解放一下咱村的那几个光棍!”
石火反唇相讥道:“嫂子,那都是你的客户,咱不能断了你的财路!”就在这档口,他的侄儿小石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喘息着说道:“叔,叔,你过来我跟你说点私事!”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石中火甩开侄儿的手道:“没见大伙唠得正高兴吗?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先回家!”
“就是的,怕人没好事,好事不怕人!石胶你不说准不是好事!”有人激将道。
小石胶十七岁,刚下学,去镇子里的工厂学徒才两天。他人直爽没什么心眼,社会经验和阅历也不够,被人一激,藏不住话道:“叔,是这样的,我今天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工友问我是哪个村子里的人。我说是树花村的,他说他们村子里有一个叫刘菲的姑娘头些日子嫁了过去,问我认不认识。我说是我婶儿。他皱着眉头说,你叔有病吗,怎么能娶那么一个媳妇?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被我缠得没办法,就告诉我说刘菲在他们村子里跟村长已经流过两个孩子了。我就趁着午休时间,回来告诉叔一声,让你分辨个真假?”
小石胶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语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石火。石火脸霎时一直红到脖子根,比被人抽了一顿大耳光还火辣辣的。“妈的,有这事?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我打死她!”他发着狠,抬腿就往家里走。
石胶和那些闲聊的人一看这架势,怕出了什么大事,呼啦啦跟上一大帮人。有的说:“火,冷静一下,别大呼小叫的,好好跟你媳妇说。”
有的说:“火,不能先去问你媳妇,应该暗中调查清楚了。”
有的说:“火,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叫不得真!”
……
后面还有纯碎是看热闹的人,也生怕落下了,漏了哪个细节,紧跟着朝石火家里而去。
刘菲此时正在炕上刚合上眼要睡午觉,就听见院子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翻身爬起来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正好,石火破门而入,抓住她的衣服领子就是两个大耳光厉声喝问道:“臭婊子!你说,你是不是跟你们村长关小粉流了两个孩子?”
刘菲的鼻子顿时鲜血流了下来,她哭着挣扎道:“你犯什么神经?人家关村长可是我俩的媒人,要不是他说认识你!觉得你人不错!我会嫁给你?”
有人过来拉开石火,劝到:“消消气,兴许是个误会呢?”
“误会?这种事人家敢随便说?要不是事实,那不就是自找麻烦?”
刘菲理出了点眉目哭着问道:“石火,你听谁说的我跟关村长流过两个孩子?”
石胶没想到他叔会打人,见他婶问就主动交代道:“婶,这事是我在厂子里听你们村一位叫月桂的人说的。要是没有这事,你可以去找她!”
“月桂的话你们也信?她是有名的无风也起三尺浪,就爱胡说八道,到处挑事找茬打仗的主。”
石火一听侄子把说这话的人是谁都说了出来,自己老婆不暴跳如雷,马上去找那个叫月桂的人对质来洗刷清白,只是介绍那个月桂不是个好人,这不就坐实了她真有那事!他指着刘菲的鼻子问道:“刘菲,你要是没那事,走,我带你找月桂,咱六个眼珠子见面,当面对质去。”
“对啥质?那个月桂跟关村长有仇,她会承认是她诬陷好人吗?我和你虽是媒人介绍认识的,可也是自由恋爱的。你连这点信任也没有?”
“你不敢去,就是心里有鬼。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还怎么有脸在村子里住?”
刘菲也是犟脾气:“你自己不会去我村子里再访访别人吗?不过,对你这种自己抓破屎往脑袋上抹的人,我也不会跟你过下去了!”
“离婚!我也不要你这么个破鞋精!”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菲也不在辩解解释什么,起身收拾了一个包裹,也不听周围的人劝说就往娘家走。石火也不听劝说留住刘菲,任由她出了家门。
二
刘菲到底跟他们村的村长关小粉,流没流过孩子?在树花村一时间成为热点话题,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是这是那个叫月桂的人造谣故意中伤。有时说那还是苍蝇粑粑有点,不然人家造谣怎么不说别人呢?有的说是得到信息关小粉的老婆为这事正在和关小粉闹离婚,有的说刘菲和关小粉去把月桂家的玻璃砸了。有的说月桂家玻璃根本就没有被砸,她在大街上公然叫板到,你们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姑奶奶就是实诚人,喜欢实话实说……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到后来也不重要了!石火不管刘菲和关小粉是否清白,虚荣心作祟,他都不可能背“接盘侠”这个锅!刘菲也是为了自尊,不可能原谅石火的猜疑和粗鲁。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两个人都为了面子,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半年后离婚了。
石家的父母见儿子离婚了,心里惆怅,也不知儿子将来的婚姻会怎样?迷茫中想起了找个算命会跳大神给指点一下迷津。经人介绍,他们不远千里坐车到了开封市,找到了一位号称“中国杨神仙”的人给儿子算命。这“中国杨神仙”点上香,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做了一会儿法。睁开眼睛,在一张黄表纸上,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了“一桌”两个字。
“杨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命里犯破财桃花,一生有四段姻缘。”
“啊?这可怎么破解?杨大师,你行行好帮忙给化解一下吧?”
“四段姻缘四个女人凑成一桌麻将搭子,天机就在这一桌中。”
“杨大师,我们还是不明白,请你细说说。”石母在刚来时的上香钱外,又掏出了两张票子,放在了香案上。
杨大师很无奈地说:“本来提示到这已经是泄露天机了,念在你们真心实意信我,我就再泄露一点吧。你们回去给你儿子起了绰号就叫一桌,最好周围的人都叫他这个外号,把他的大名给淡忘了。这样,时刻提醒他有桃花煞,那桃花煞或许就不沾身了。”
从那以后,一桌这个绰号就慢慢地在石火的周遭叫了起来。
三
一年后,石一桌第二次结婚。新娘子罗宵是个外乡姑娘,人长得周正耐看,也算是个美女。可一桌不知怎么的,暗地里老拿刘菲和她对比,甚至龌龊到做爱时也会不自觉的比较一下。时间一长,觉得罗宵哪儿也没刘菲好。“反正中国杨神仙说我有四段婚姻,要不就换换或许能找到一位比刘菲好的?”一桌想。可是,罗宵没啥错误怎么开口说不要人家呢?他想到了一个点子:把自己挣的钱一分不给她。
罗宵没了生活费,就免不了开口跟他要钱买米买菜买油盐酱醋。用她话说:“家里总得开火做饭吧?”
一桌说:“我的钱全给我妈放着,你要做饭,拿自己的钱买吧。”
“家里的饭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出钱?你把钱放你妈那里,你怎么不上你妈哪里吃饭?”
“我娶媳妇就是给我洗衣做饭的,要是我还吃我妈做的饭,要你干啥?”……两个人一人一句吵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争吵,两个人都开始破罐子破摔了。罗宵也不做饭,到了饭点就去一桌的父母家里去吃。吃饭了,也不收拾桌子洗碗,拔腿就走。石母背地里劝儿子好好过日子别胡闹。一桌说:“她是外地人,万一把我的钱拿跑了怎么办?”
“杨神仙不是都给你起了个一桌的名字破解了吗?”石母说
“万一杨神仙这招不灵呢?”一桌反问他妈道。
“他灵不灵的不说,你这么做会把她心伤了,到时候真的再离婚了怎么办?”
一桌笑了说:“离就离。按着杨神仙说的,我又不能打光棍。”
“老离婚光彩怎么的?你还是给我好好待罗宵!”
“妈,我又不是女的。找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让人家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咱是个老爷们,娶媳妇多又不吃亏!”
“呸!下流胚子!多余我跟你爹去找中国杨神仙这片心了。”
石母骂归骂,亲情连着,她在儿子和儿媳妇的战争中,站在了儿子那边。这可惹恼了罗宵,她再吵架连带了石家父母一块儿骂。这下,石一桌有了离婚的借口:这女人不孝顺,打爹骂娘了。
村子里人对这事有劝说的,也有打趣的,声称羡慕一桌不白活一回,一辈子能尝试好几个女人的滋味!
石一桌遇到打趣的,也不恼。心里还为自己马上就能摆脱了罗宵,开始投入到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中而兴奋呢。
就在他出了民政局,憧憬着未来的新婚姻生活时,没想到罗宵并不是省油的灯,她把暗中收集到了石一桌利用村会计一职,贪污受贿和挪用公款之事向反贪局检举了。
反贪局一调查,石一桌真的收了别人的贿赂,帮着说服村长把村子里的基建工程发包给了一个人。还把上级的关于农业水利建设的拨款,拿出去放高利贷。又贪污了不少村子里的其他款项。几样罪加在一起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石火坐在牢里,才意识到了中国杨神仙为什么要把他的四段婚姻称为破败桃花,要为他化解改名。原来是提醒他处理不好婚姻大事,会有灾难。可惜肤浅的他,还以为女人那玩意多多益善是个好事情。在这个时候再抱怨最毒妇人心,已没有作用了。他只好安心地待在里面服刑九年头上,由于他表现良好,减刑一年。
四
提前出了狱的石一桌,用父母给的钱,考了个驾照。又找到了比他出来早的一个狱友。在那个狱友的帮助下,找了份出租车司机的活。白天黑夜地倒班虽然辛苦,总算是有份工作了。一年后,他遇到了他的第三任妻子——翁斫儿。那天,翁斫儿从民政局出来,招手上了一桌的出租车。
“姐,到哪儿?”
翁斫儿抽泣着道:“随便吧!”
“随便是哪儿?”一桌听她的声音不对劲,透过车镜看到她在后车座上抹着眼泪,就又好奇地问了句道:“姐,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刚离婚了!”
“嗨,我当什么大事?离就离了呗,凭姐的气质还愁找不到人?”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离过婚哪里懂这种感觉?”
“谁说我没离过婚?我都离了两次呢!”
“呵呵,哥们,这种事也能拿来编排?”
“编排?谁骗你是小狗。我真的离了两次婚。为了离婚还坐了九年牢!”
翁斫儿被他的认真劲给逗的忍俊不禁,“扑哧”一下子笑了,说道:“你不应该开出租车,应该当个作家。”
“哈哈哈,姐你不害臊,狗脸哭,猫脸笑!”
翁斫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他后背一下道:“还不都是你这坏小子,胡说八道把我逗得。”
“我可是个实诚人,姐你错怪我了!要不我这就带你去我家给你看我的离婚证怎样?”
翁斫儿哼了一声道:“你是要把撒谎进行到底啦,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要不我们打个赌,我骗你,免费拉你一年。”
“我要是输了,可没东西跟你赌!”
“有呀,你要是输了,就嫁给我好了。”“混账东西,敢拿你姐我取乐?”翁斫儿又轻轻地拍了他后背一下。
石一桌又追问了句:“你要是输了就嫁给我,你敢不敢吧?”
“什么玩笑都能开吗?还是好好开你的车吧,我想静一静。”
一桌透过车镜子,见翁斫儿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起来了,也就不再说话。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把车子停在了他的出租屋前。翁斫儿听到他开车门的声音睁开眼问道:“这里是哪儿?怎么停了下来?”
“我的出租屋,你等我下。”不一会儿一桌拿着两张离婚证上了车,递给芷南道:“看看,我没骗你吧?”
“石火,”翁斫儿看着证上的名字说道:“你还真拿证件给我看?就算你也是离婚的,我也不会嫁给了你的!”
“哈哈哈,姐,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要你真地嫁给我?”
“翁斫儿,我比你大三岁。你叫我翁姐就好了。”
“大家都叫我一桌。翁姐也叫我一桌吧。”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兜了一会儿,找了家饭店,带着翁斫儿进了一个小单间。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可乐道:“翁姐,我开车不能喝酒,我以它代酒,咱们喝一杯。”
翁斫儿道:“喝是喝,这钱得我出。难得在这个时候,能有人陪我说说话。”
“翁姐,你很有钱吗?”
“我前夫是个生意人,很有钱。我离婚,他给了我不少生活费!”
“妈的,有钱人就了不起吗?喜新厌旧的,不是个东西!”
“这破事过就过了,不值得一提。倒是一桌你为什么离了两次婚?”
“第一次那个女人,婚前跟别人有一腿让我知道了。第二个对我父母不孝顺,老和我父母打架,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没办法离了。没想到那个女人贼坏,把我检举了。我因贪污受贿和挪用公款数目较大,被判刑十年,一年前刚出狱。”
“唉,想不到一桌兄弟是个有故事的人!你有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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