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致敬!老兵(小说) ————无声的战友
那天我和支部一班人正在开会,研究下一阶段工作部署。这时饲养员小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向我报告:“骡子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怔住了,沉默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队其他干部也都默默不语,心情十分沉重,大家都为失去了这样一位无声的战友而难过。而后我当即决定,停止一切训练和工作,全连集合,为我们的老战友、老功臣送行!
部队迅速集合完毕。我严肃地站在队前,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噩耗:“同志们,今天我以无比沉重的心情,向大家通告,我们的老战友骡子同志逝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全连战士静默不语,心里满是伤痛,有的新兵眼里还闪着泪花。
“同志们,骡子同志是我们的老前辈、老大哥,自从来到我连,十几年如一日,兢兢业业,默默付出,任劳任怨,从不居功自傲,体现了一名老革命老同志的高风亮节,为我连的各项工作做出了自己不凡的贡献!现在我提议:向骡子同志致敬!”
随后在副连长的统一口令下,全连官兵整齐划一地向这位无声战友致以军人的最高礼仪!
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向这位功勋卓著的老战友送行。
这匹骡子可不简单,它在战争年代的传奇经历,至今仍被部队战友津津乐道,肃然起敬。
还记得抗美援朝时的上甘岭战役吗?为了取得战役胜利,我军战士英勇无畏,连续打退美军进攻,坚守阵地,寸步不让,战斗打得非常艰苦。由于敌机狂轰滥炸,我军后勤供应严重受阻,阵地上弹药紧缺,如果再不及时补充,战局将会更加艰难。
为了解决弹药问题,我军想方设法组织供应,冒着敌机轰炸,前赴后继。当时就有一个班的战士,他们赶着骡车往阵地上运送弹药,碰到敌机不停轰炸,所有运送弹药的战士全部壮烈牺牲,只剩下这匹骡子幸存下来。这位无声战友面对危险毫不畏惧,望一下身边牺牲的战友,一声不吭,昂然抬起脖颈,迈着坚毅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最后终于到达阵地。
当时情况对我军非常不利,阵地上几乎弹尽粮绝,眼看着守不住了,战士们一个个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正在关键时刻,骡子战友雪中送炭,一下子送来一车的弹药,太关键了!部队士气大振,迅速组织武器弹药,严阵以待,打退敌人的疯狂进攻,保住了阵地,最后和兄弟部队一起,英勇地取得了上甘岭战役的最后胜利。
战斗胜利后,鉴于骡子同志功劳太大了,部队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给它授予三等功。以后这匹骡子在部队享受正排级待遇,每月五十二元的伙食费。
骡子分配到我连后,因为年岁大了,又兼之战争留下的伤病,连队基本上不让它干重活,就在连队周围拉拉泔水,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轻活。
骡子从不居功自傲,总是默默无闻地吃草吃料,从不挑食,虽然按照正排级待遇,他可以比一般的牲畜吃得更好,甚至比一般战士待遇都高。骡子总是任劳任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拉泔水拉蔬菜,运送物资,从不尥蹶子,不辞辛苦。骡子在连队“人”缘极好,对谁都客气,甚至对同一圈里的牲畜都和和气气,从不摆老资格,从不欺负新来的伙计。逢年过节,按照惯例炊事班都要给它喂些好料,骡子也不独吞,而是友好地与同伴共享。每当战士训练、工作之余经过这里时,都会十分友好向骡子挥手致意,或者打声招呼:“喂,老革命,你好啊!”
骡子很客气地点点头,或者打一个响鼻,以示友好。
我在担任侦察连长期间,专门给连队立了一个规矩,作为纪律让战士们严格遵守,任何人都不准许以任何理由欺负这位老战友,如有违反,纪律处分。战士们都很自觉,对待骡子就像对待兄弟一般,甚至像前辈一般尊重。
就在连队创业初期,打井砌墙、开发菜园,忙得不可开交,其它牲口都派去用场,圈里只剩下骡子。可能是觉得孤单,也可能是心里实在不落忍,骡子就开始躁动不安了,先是打几个响鼻,见无人应声,接着便是用力刨土尥蹶子,弄得声音很大。刚好我和指导员路过这里,不知何故,便找来饲养员,询问骡子是不是病了,还是没吃好。饲养员回答:一切都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这就有点奇怪,平时老老实实的,从没闹过情绪,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还是指导员考虑准确,他跟我说,这位老同志对咱们有意见了,这几天连队这样繁忙,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所有的牲畜都累得热汗淋漓,独独它在这闲着,不甘心啊!
一语点破梦中人,听指导员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这就对了,老革命嘛,觉悟就是高!这样吧,让饲养员套车,咱就让“老干部”参加一下吧,象征性的,别太累着。
套上车后出了门,骡子兴奋异常,兴致高昂地参加到连队的基础建设当中,也极大地鼓舞了连队的士气,为连队的基础建设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
骡子死后,我们按照功勋战士的礼仪,在附近山上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把它葬在常年工作的这块土地上,并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功勋骡子”四个大字,让每一位到这里戍边的战友永远记住这位无声的战友。
我军是文明之师,仁义之师,对于那些有功之臣从来不会忘记,即便是不会说话的骡马也是如此,这在世界各国军史上或许是绝无仅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