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枕花而眠(散文)
一
夜晚,依偎在老公身旁,忽然就又想起山中,那段枕花而眠的日子来了。于是,人儿,仿佛又回到了山间,那甜美安恬的日子里去了。
这幽幽山林,这静静林间,溪水哗哗喧响,好似就从我的枕畔流过。幽幽花香,一缕缕飘来,好似就从我的鼻息间呼出呼进。住在林间,每一个夜晚,那真是,清幽幽一际清凉,香甜甜一夜好梦。
几声鸟鸣,从山谷转过,又有几声小兽的嘶鸣从幽深的谷底传来。听呀,一声声蛙鸣高低迭起,荷叶翻动,荷花滴露,还有一些声响,有鸟声、兽声,还有风声、雨声、树声、花草声一一传来,传来,那么的轻轻,又轻轻,窸窸窣窣……
仿佛间,我枕在花儿上,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都在我的头下。花儿裹着云层,云层裹着花儿,互相缠裹,缠裹成一只红蕤香枕,里面絮着云彩、絮着溪水,山岚佳期应有尽有,被我枕着,慢慢睡去,睡去,眠在了花间,眠在了云溪花香里。
或许,睡着了,入梦乡了,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情。不再辗转反侧,不再思思虑虑,不再想这想那,不再烦恼不再忧愁。心儿宁静,从来没有过的舒展,心儿轻松,从来没有过的惬意。
慢慢地,意识散漫,大脑得到好的休息,身心放松,回到最美好的原乡了,回到了混沌初期,天地一片祥和。人儿进入梦乡,呼吸均匀,彻底放空,从来没有过的安宁,与心安。
好好大睡一觉,再难得的事情了。有人说,人间不值得,不如大睡一觉。其实,有的人浑浑噩噩,一生就那么地忽然过去,也就如睡了一大觉。同样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却不一样,或是醒悟,从此看开许多事;或是从新入梦,坠入迷茫,更加迷茫。
郑板桥曾有句名言叫做:难得糊涂。有时候想要糊涂,偏又不能够。因此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
许多时候,人们总是太计较,太在意个人得失。也就是只想着自己,而忽视别人的感受,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位置上去考虑一下别人的不易,只是一味的只想着自己的那点私心。
人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会忧愁,为什么会睡不安稳,甚至会有人会失眠呢?而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只鸟儿睡不着,哪一只小野兔、小猫儿、小狗儿睡不着,甚至一花一草,一尘一埃,一溪一云,都在夜里安安静静地睡熟了,睡得安然自在,睡得甜柔香美。
人之所以不快乐,就是放不下,就是挣不脱贪欲。欲壑难填,欲望永无止境,因此心不知足,一颗不知足的心,永远都不会快乐的。心里无闲事,夜里睡得很安静,人儿没有杂念,没有过不去的事儿,没有对不起谁,也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没有贪欲,没有名利,没有纷争,没有私心。
有的就是坦然,就是安静,就是豁达,做一个达观的人。这样一份好心态,没有睡不安的,也没有睡不着的。就是想睡不着,也很难的。
如我,每晚只要,人一靠在枕上,立时呼呼大睡起来。在这山间,白天与花缠绵,与山水痴缠,看一朵花开,看一株草枯荣,看一片云自在飘游,看鱼儿在水中潜游,看鸟在蓝天飞翔。心无旁骛,不思虑太多,只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夜里枕花而眠,每一夜,都是那般心神归一,神定气闲,入到梦乡里,呼呼一场好睡。醒来,神清气爽,好自在,好舒爽。有充沛的精力,可以写,可以读,可以做任何事。
二
喜欢山间的日子,喜欢山间岁月,喜欢与老公厮守山中,喜欢与花草为伴,与山为友,与水为邻。尤其喜欢每夜枕花为眠,那样一种安闲自在,再也没有什么可比。
这山中岁月,让我常想起这样一则故事:一次,有源律师问慧海禅师:“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禅者的吃饭、睡觉与一般人的吃饭、睡觉有着这样大的差距,这就是我们还不能在穿衣吃饭的日常生活中体验禅的根本症结所在。
如果我们能去掉吃饭时的“百种须索”和睡觉时的“千般计较”,那么,我们当下就可以与历代禅师同一鼻孔出气了,岂不是再好不过了呐。
是的,太多的思虑,让我们不再自然入睡,也很难自然醒来。纠纠缠缠,围围绕绕,好多纠缠不清,好多纷繁复杂,这事儿那事儿,总有忙也忙不完的事,做不完的活儿。人虽枕在枕头上,心还不知在何处游弋,一会天上一会地上,千年芝麻万年谷子,是是非非,缠缠绕绕,总撕捋不清。
想想,那段山居的日子,每夜枕花儿眠的日子,要说是很难得的,现在想来,真是最美的一段时光了。夜晚,月儿挂在林梢,有小鸟在唧唧地叫着,可能是它们的爸爸妈妈还没有回家吧,小鸟或是饥饿了,或是担心爸爸妈妈了。
于是,小小鸟儿,就一只只从巢里伸出头来,唧唧叫着,摇晃着小脑袋,还没有掌握好平衡似的,东倒西歪地,嘴里依然好似在说:爸爸妈妈快回来呀,天已经很晚了,好饿,好怕呀。
我就坐在树下望着那些小鸟儿,也就会想起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在家门口等着晚归的爸爸妈妈的呢,有时候倚着门,等得很晚了,爸爸妈妈加班回来晚了,我几乎睡着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猛然醒来,大喊着:爸爸——妈妈——
有时候是过路的,有时候是风儿,有时候,真的就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立时回应着:妮儿呀,爸爸妈妈回来了。于是,加快脚步,一把将我抱起来:饿了吧?这就做饭给你吃,在家听话了吗?没淘气吧?父母顾不得自己累,把我背在肩上,或是把我放在脖子上,边说边笑地往家走。到了家什么也不顾了,赶紧做饭给我吃。
我心里想着,见一只只鸟儿飞回巢来,小鸟的叫声立时急切,飞回巢的大鸟将自己口里的食物,赶紧分给小鸟儿吃,月光里,这一幕令我感动,看着有些眼睛湿润了呢。我也好想念爸爸妈妈了。
三
月亮越升越高了,此刻,水塘里有青蛙最是喧闹,一阵阵蛙鸣,此起彼伏,好似青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烦恼似的,整夜的鼓噪。不用说,我是经常去池塘边看的,细看那些青蛙的一举一动,心里说不出的美滋味。
一般都是看到最先时,青蛙儿安静地卧在荷叶间,或是水草间,明亮的月光洒在荷叶水草上,闪耀着月白与青绿交汇的光芒。绿绿的荷叶苍苍的蒹葭,还有香蒲、菰、芦竹、菖蒲……各色水边植物都在月光里笼着甜香的梦似的,恬静,温馨。
此刻,荷花已是闭合着,有顽皮小蛙儿跳入闭合的花朵里,粉荷绿蛙煞是好看,微风一吹,荷花摇曳着,小青蛙一不小心,好似被摇出来,或是自己跳出来的也说不定,扑通落入水中,立时那小蛙的母亲大叫了一声“呱”,忽然就满池满塘的青蛙都大声喧哗起来,呱呱,咕咕。咕咕,呱呱……蛙声成了一片海洋。
汩汩溪流,此刻好似刚刚缓过神来,泛起清波,轻轻荡漾着,缓缓流向远方。这溪水如此清澈,能看到水底里有个月亮,在水底游弋,就好似一尾鱼儿在水底潜游,许多鱼儿也被月亮擦到了似的,从梦境里醒来,随着月亮,在溪水里游动着,或许有鱼儿也如我,念起了故乡,念起了父亲母亲,一尾尾缓慢的游动着,在想着那个母亲的方向,坚定地向着北方游去,游去。
绿荷上,有露珠儿滚动,晶莹闪耀,好似一粒粒浑圆的珍珠儿,在绿绿的荷叶间滚动,一只青蛙扑来,青虫儿没有扑到,倒是扑落了许许多多夜露,滴落在溪水里,会令人情不自禁就想到了,那一串最爱你的人送给你的一串珍珠项链,始终都在自己的脖颈间,陪着自己日夜相陪伴。
哦,想到爱情了吗?多么美好的时光呀,有他相陪伴的一天天,多么美满。住在山间,人儿连同心儿一起山岚佳气,溪水谷底清风淘洗过了一样,人儿仿佛返回到了童年,或许,是一颗童心所驱使吧。总是在想,一个人可以长大,甚至可以老去,而心儿,却要始终保有一颗童心,只有,保有一颗童心,人儿才会活得简单,活得开心,活得轻松愉快。我庆幸我无论年龄有多大,而我始终依旧似个孩子一样,保有一份天真,一颗童心,烂漫,而又自由自在。
每一天都是过着简单的日子,与老公,白天,一起去工作,夜晚,一起安眠。在山间,枕花而眠,有他在身旁,听他均匀的呼吸声,就好似花儿的气息,轻轻柔柔,香香甜甜。那真是,岁月静好,日子舒心,生活美好,踏实而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