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写手奖励赛】 雨中骑行(随笔) ——借一湖静水洗心尘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毫无征兆下骤然改变,比如天气,人心。
国庆长假,前一天还是28度的艳阳天,次天就风雨来袭,气温陡降10多度,乘电梯似的一下子从夏天到了深秋。
可再低的气温也阻挡不了尘世的狂欢,再大的雨点也掩盖不住人制造的噪音。隔壁院子结婚照样举行,由一群中老年女人组成的腰鼓队在使劲地捶打着鼓,乐队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民间歌手在台上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流行歌曲。我关上阳台的玻璃,拉上窗帘,无济于事。楼下那对夫妻又开始吵架,既然彼此相互憎恨,为何又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楼上不知从哪新搬来一对男女,像是两只饥渴的野猫,整天制造着各种噪音。上下楼梯的人,就像是移动的火药桶,每一次进出,都把门震得地动山摇,只可怜了那两扇门--外面的铁门和里面的木门,怕是被房主震得五脏俱裂,千疮百孔了吧。这鼎沸的喧嚣扬起漫天的尘埃,使人神经紧张,无法呼吸。
知道国庆长假外面人多,为了免受拥挤之苦,只想安安静静地宅在家里,没有想到周遭也是如此不宁。打开电脑主页,肮脏的广告、恶俗的新闻扑面而来。世间本应是美好的,无奈却时刻被许多无形的东西在戕害、污染、鲸吞、蚕食。
生存空间何其逼窄!何处是净土?一种无言的悲痛袭来,这不是我要的世界!我只想逃离,逃得远远的。可我又能去哪里呢?与其在噪音中承受折磨,不如走吧,找一片湖泊听涛声去!哪怕外面风寒雨冷。
脑子闪现出这个念头,我马上就行动起来,穿上雨衣雨鞋,推上自行车,逃也似地出门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雨中骑行。以前在影视剧中见过的无数次场景:每当主角遭遇挫折或不开心时,老天都会及时地下一场暴雨,然后主角在风雨中狂奔呐喊来宣泄心中的悲郁。我没有大喜大悲,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厌倦。心灵的翅膀一旦积满了尘垢,就难以飞越沧海,我要去雨中、去湖边、去旷野,去见我久违的亲人,让心暖起来!飞起来!
一路上,无数的车裹挟着浑浊的泥水呼啸而过,我扶着车把,悠然地蹬着踏板,漫不经心地前行着。细雨洒在脸上,凉丝丝的,很畅快很清醒。一种挑战自我的力量感从脚下升起,不走寻常路,对,就是如此!一个人如果长期待在狭小的空间,难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总难逃出环境的局限,自我认知的局限,只有动起来,才能为自己注入新鲜的血液与活力,你再看世界的面目就不一样了。
天还是铅灰色的,云朵在舒卷飘逸,间或有成群的小鸟悠闲地飞来飞去,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在玩耍,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干净透亮起来,不再是之前的浑浊压抑。
以前坐在车里,遇到一处美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一晃而过,总有意犹未尽之感,骑车可以近距离地观察道路旁的植物,所有的植物都是我恒久不变的亲人,有时候用亲人和老朋友来形容植物都不精确,因为亲人和朋友从你身上得不到利益和好处时,他们就会疏远你、冷落你,大自然则不会,它总是敞开胸怀无条件地接纳你。
雨水、泥土和植物混合在一起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每做一次深呼吸,都是对心灵最妥帖的慰藉。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每次我在人海的沼泽举步维艰时,就迫切地奔赴这亲人的怀抱,我的植物、湖泊、飞鸟,它们没有人的面具,无需设防,让我感到安全,舒畅。雨衣是双层的,很保暖,这一刻,雨衣成了我的患难之交,因为非常时刻为我挡过雨,在以后的晴天我也会将之好好收藏,而不是随便弃于一旁。世间万物皆有情,如果仅仅局限于人与人之间,那一个人的生命该有多单薄苍白乏味,当你将交流扩大到天地万物,你又觉得生命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终于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水域!平时车速80码45分钟就可以抵达的路程,我骑行了3个多小时。吴岭水库,我曾经来过多次的地方,因为这一片水域非常辽阔,水质清澈见底,是离我最近的一处湖泊,我喜欢这里的安宁静谧,人烟稀少。
雨中的吴岭水库有一种苍茫冷寂之感,我来不来它都在这里,均匀地呼吸着,无喜无悲,做一片与世无争的湖泊多好!面对着静谧的湖水,我感慨生活真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它在不知不觉间将人的灵气、豪气、热情切割得支离破碎,让心也沾染上了锈痕。
有好久没用文字记录生活了?是生活的平庸枯燥让我失去了激情与爱?还是我的心在人性的雾霾中渐渐麻木?我漫无边际地走在烟雨濛濛的湖边步道上,在寂静中反省观照内在的自我。只怪我修行太浅,不好的环境随时都会夺去我内心的安定,所以这片湖水就成了我最好的医者,我太需要借这一湖静水来过滤那些泥沙俱下的庞杂信息,洗涤虚空的滥调陈词,远离复杂的人事,修复疲倦不堪的心,我要在生活坚硬厚实的面具下,捕捉鲜活与真实,回归简净安详。
湖水总与群山相伴,这里的一切都有静气,在静寂中,我重新审视自己,看清他人。世事无常,人唯一可以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心,一个人试图从别人身上找寻光明、温暖与爱,最终伤害的只有自己。所以,每承受一份痛苦与逆境,你就会增加生命的厚度与广度,像眼前的湖泊一样,淡然接受上天降临的一切,拥抱独一无二的自己,热爱这仅有一次的生命。
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是真正自由的王,来回六小时的雨中骑行,除了独与天地精神来往,把孤独化为享受,视人性的无常为常态外,更多的是磨炼了我的承受能力,在挑战身体极限的同时,对外界的抗压能力也得到了锻炼提升。
这次雨中骑行,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对我来说都是一次跨栏式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