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村医(小说)
一个没有故事的村庄是寂寞的,榴莲村最近有故事,被人们津津乐道,直到今天,那几个故事主人公,还在大家茶余饭后的消费里,保持着居高的关注度。
故事开头是围绕村医吴盛,寡妇刘芝莲展开的,弥漫着桃色绯闻的味道,渐渐演变成一个情感纠葛的争斗大戏,等到最后,如同榴莲村那口最大的水塘,几颗石头投进去掀起一阵波澜之后,归于平静。
再过了一段光阴,风又起,吹皱一塘水……
一
那一年吴盛30岁,血气方刚。他们这地方相对落后,但父亲很有远见,还在吴盛高中毕业落榜后,就把他送到一个亲戚去学医。吴盛学成后归来不久,父母双双去世了,他就在家里开了一个诊所,成了榴莲村唯一的医生。
榴莲村是围在大山之中的一个盆地村,有上百户人家,村子交通不便,经济落后,非常闭塞。那个时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的内容像个机械的闹钟,啥时起床,啥时干活,啥时吃饭,啥时睡觉,都准确踩在点上。
只有吴盛是个例外,他的生活节奏时常被打乱,上门看病的,买药的,请他去急诊的,每天都有。但他老婆很享受这种生活状态,因为一技之长,吴盛是这个村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家里也因为有一个诊所,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她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笑脸相迎:“吴医生老婆好。”
老婆把家务与地里的活都包揽了,唯一的孩子也由她一手带着。
村里有一些妇女也经常来诊所瞧个小病什么的,有时候需要打针。打针的时候免不了要把裤头拉下将屁股露出来,经常瞧见吴盛在一些女人白花花的屁股上用棉球擦碘酒消毒,然后注射药剂,老婆见怪不怪,有时也跟着开玩笑:“花花,你这屁股好白呀,抹了石灰一样”。正在注射的吴盛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晚上,他摸了一把老婆的屁股,说:“还是隔一个小间出来做注射室吧,毕竟有孩子在”。老婆搂着他狠亲了一下,同意了。第二天,就把靠近诊所药料室的一个小间腾出来,门口装上布帘,改成了专门的注射室。
第一个走进注射室的病人,是村里的寡妇刘芝莲。
二
刘芝莲两年前嫁过来的,嫁在村西头的王家,婚后不久丈夫一直在外面做杂工养家糊口。在女儿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丈夫在一场车祸中撒手而去,她由此成了寡妇,村里唯一的寡妇。
大家都说刘芝莲是个妖,一身的骚气。你看她,整天一身花碎红衣罩体,脖颈修长,走路一摇一摆的。但她保养得好,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经常半遮半掩,只素腰一束,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大腿经常故意裸露着,像时刻向周围人发出诱人的邀请。她艳冶的装束与神态,走到哪里都有男人挑逗:“刘芝莲,想那个了不”。她就一声娇骂:“老娘洁身自好,你短舌头的。”
春天的时候,四周的山野开始变得苍绿了。近处山坡上的小草也悄悄地钻出地面,桃花也羞答答地开了。那一天刘芝莲送女儿去了娘家,她一个人回来,夜里一片寂静,她躺在床上翻转不已,一个人憋得难受。是的,此时她太想有个男人了,心里想,身体也想。结果这夜的被子被晾在了一边,她受了风寒,次日起床,身体不舒服。她早饭也没吃,就来到了吴盛的诊所。
吴盛一家刚刚吃过早饭,读一年级的孩子去了学校,吴医生的老婆在门口撞见刘芝莲,与她招呼了一声,出门干活去了。
吴盛开始问诊,先叫刘芝莲张嘴伸出了舌头,当吴盛凑近来检查她舌头时,两人脸挨得很近,刘芝莲强烈地感受到了一个男人呼吸的气息,竟然幻想着这个男人要亲自己了,体内有股热气流奔腾起来。吴盛检查完,开了几盒西药,说要好得快一点,就得打点滴,打针也可以。
“打针吧。”刘芝莲说。
吴盛将注射器针头消了毒,拿起药剂,两人走进了注射室。刘芝莲利索地将裤头扯下来,两片白皙的屁股露出来。吴盛见惯了女人的屁股,可刘芝莲的屁股还是第一次见到,加之关于刘芝莲的风骚氛围在这个村已经笼罩好久了,所以这一次,他竟然为这一片性感不已的屁股心动起来,一反操作程序,先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才用棉球消毒。吴盛用手摸自己屁股的时候,刘芝莲已经感受到了,她心里一阵发酥,几乎把持不住想转身了,她右手肘颤动了一下,竟无意间碰到了身后吴盛的下身那里,感觉硬邦邦的,她一下子竟然有一种翻江倒海的冲击感,好像体验过,又好像从没有过的感觉,想入非非的感觉……
刚刚注射完,门外已经有人在喊看病。刘芝莲慌忙地拉起裤头,柔声道:“明天还要不要来?”
吴盛点了点头。
这一夜,吴盛失眠了,脑子里满是刘芝莲那一片白花花的屁股,还有她暧昧的表情。刘芝莲也失眠了,老是注射室里的那些微妙感觉。
三
吴盛的老婆突然离家出走了。
大家后来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村里有故事了!很桃色很令人嚼舌头韵味无穷的故事。
大家后来从一些知情人口中知道了故事的核心情节——
那一次,刘芝莲第二天急不可耐地去了吴盛的诊所,当时诊所里还有几个看病的人,刘芝莲就耐心地坐在外屋里等。等到看病的人全部离开,吴盛老婆也去山里摘果子的时候,她才进去,一进去就要吴盛给自己打针,说昨天那一针后,舒服多了。
两人进了注射室,吴盛把药剂吸进注射器后,刘芝莲已经解开了裤头,她突然把裤子脱到了齐膝盖的位置,结果露出的不只后面两片屁股,前面女人的隐秘部位都暴露出来了……
这样,他们有了第一次。
后来就发生了吴盛老婆有次从外面回来,撞见两人在注射室里,兴奋的刘芝莲坐在吴盛身上正在做那事的场景。
吴盛的老婆气急败坏,口里骂着“破鞋!”,将刘芝莲追出了三里地,村里人都出来看热闹,许多正在地里做事的人也顾不得抹腿上的泥巴,一个个赶集似地跑上岸来看热闹。
这是迄今为止榴莲村最大的一个新闻事件,而且带着颜色,所以极大地刺激了人们的神经,这个新闻以极快的速度向外面传播,后来越传越神乎,越传越下流。什么田地里,山沟里,草丛里,只要是有空闲的地方,都留下了吴盛和刘芝莲赤条条的影子。本来,他们也就只在那个注射室苟合了几次而已,结果成了放荡四野的狗男女。
吴盛本来在村里还是享有美誉,受人尊敬的,这下算是彻底毁了名声。老婆不堪忍受,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不久就提出了离婚。
倒是刘芝莲,没事一样,照旧出现在村里,她一个寡妇,偷个人,怕个啥?遇到嚼舌头的,她理直气壮:“我只偷真正的男人,你,我还看不上呢。”
吴盛一蹶不振,但村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医生,村民们生个病,还得来找他,所以大家对他的议论,还是用了同情基调。一个男人,怎么经得住一个骚女人的诱惑呢?换了我,也做不到呢。
诊所照常开业,只是吴盛除了问病情,基本不与人有别的语言交流内容。
刘芝莲后来也来找了吴盛几次,表示要和他一起过日子。但吴盛没有让她进门。
刘芝莲缠了几次后,见吴盛态度坚决,也就放弃了。第二年春天,刘芝莲不见了,听说去广东那边打工了,三岁的女儿留在家里,由一个堂伯照看着。
榴莲村安静了下来,像水塘里没有鸭子游,就不会起波浪一样,村子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四
夏天的时候,田野里开始泛黄,空气里都飘着稻穗的香气。那一天吴盛正在整理药房,闯进来一个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
女孩中暑了,正是刘芝莲的女儿,是她堂伯抱来的。吴盛细心给女孩做了救治。
“她有些营养不良呀”吴盛对她堂伯说。
“没办法呀,他娘一去就没回来过,也没一个信,我们家那情况你也晓得,自己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堂伯叹了口气。
吴盛不好意思问刘芝莲的情况。他掏出两百元塞给她堂伯:“给孩子买点营养的吧”。
她堂伯谢天谢地走了。
等到双抢时节,刘芝莲突然回来了,一身艳丽的着装,见到人就发糖果、烟,好像是发了财。她回来的当晚就直奔吴盛诊所来,带着哀求:“今晚我来陪你吧,你如果要我,我再也不出去了,一辈子侍候你。”
吴盛还是没让她进屋:“你走吧,我们不可能。你女儿怪可怜的,多关心她”。
刘芝莲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几天后,她给女儿堂伯留下一笔钱,又消失了。
吴盛其实一直有愧疚,在等待前妻回心转意,他去找过几次,但前妻始终不肯原谅。到年底的时候,前妻改嫁了,吴盛算是彻底死了破镜重圆的心。
春节的时候,刘芝莲也没有回来。吴盛去她女儿堂伯家,看望了一下,给了一个压岁红包。
时间是一剂最有效的良药,许多悲与喜、怨和恨都在时间的流逝里慢慢消失,化为云烟。而生活的内容,却因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很快就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了,榴莲村也通了公路,村里经济也活跃起来。许多年轻人常年在外打工,村子里一栋栋楼房立了起来。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村子里只有一个医生吴盛和他的诊所,他一直没有再娶,但因为他是村里唯一的守护神,人们已经忘记了当年那档子事,他依然是村里最受尊敬的人物之一。多少年来积攒的钱财,也足以让他跻身村里首富。
许多人看上了他的富有,甚至有些父母愿意把自己的黄花闺女嫁给他,可吴盛就是不松口。有人说他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人。
等谁?前妻已经再嫁了,刘芝莲那次在广东东莞那边因卖淫被抓,出来后就再没有消息了,甚至她女儿和堂伯都不知道她的行踪了,他吴盛还在等谁?
五
刘芝莲的女儿考上省医学院那年,正好十八岁,已经出落得像枝艳开的山花。她的两万元学费,是吴盛出的。榴莲村人从她堂伯口中得知,其实这十多年来,一直是吴盛在资助照顾刘芝莲的女儿,花在她身上的所有费用,都是吴盛出的。
许多人对吴盛竖起了大拇指。但也有一些嚼舌头的,提起了当年的旧事,说这是吴盛对刘芝莲念念不忘呀。更有一些想像力惊人的人,恍然大悟:他吴医生条件那么好,一直不肯再娶,别不是在等刘芝莲的女儿成年吧。这个说法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喜,创意无限,也极具话题性,一时,少了刺激话题的榴莲村,开始有了新的闲谈兴奋点。
这些话题当然也传到了吴盛耳里,他只是一笑了之。
仿佛印证了人们邪恶必有报应的说法。那一个深夜,下着小雨,村口一个人家老人发急病,请吴盛出诊。吴盛一听,二话没说,背起药箱,骑着摩托车就去了。回家时,因为路滑,他连车带人栽进了路边一个深坑里。等有人路过把他救上来紧急送到医院时,他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刘芝莲的女儿听到信息,连夜请假从省城赶到了县人民医院,伏在他病床前嘤嘤哭泣。
吴盛出院后,一只手残废了,也落了个半身不遂,成了一个残废人。他的诊所关闭了,从此不再看病。
刘芝莲的女儿放假的时候,必定赶回榴莲村来,陪他。
尽管吴盛的不幸遭遇起源于去救治别人,但还是有好事者在幸灾乐祸:“他真的一直在盘划那寡妇的女儿呢。野心也太大了一点,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给他来一劫。”
诊所关闭了,吴盛不再是医生了,刚开始村民们还不太在意,但时间一长,人们就感觉到了有些惊慌。人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一个小病小痛呢,一个小病,都要跑到离村里二十多里路的乡卫生院去。碰到急病,更是心惊肉跳。村民们已经很不习惯了,一致请求吴盛诊所再开起来,吴盛只能苦笑。他没有办法呀,他的行动能力,现在只能基本照顾自己的生活,哪能再看病?
那一次,村里一个小孩突发急病,等送到乡医院时,因为路上耽搁的时间太多,浪费了最佳抢救时间,不治而亡了。这一事成了全体村民心中的痛,大家迫切希望村里再有一个医生。
六
榴莲村在没有一所诊所的日子里熬了五年。这一年,刘芝莲的女儿大学毕业了,省城一家大医院准备录取她。
她赶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盛。这些年来,她一回村必定来看吴盛,尽管人们听到的是她喊吴盛为“爹”,一些人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个称呼只是暂时的。
也就是这一天,村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世界上还存在的刘芝莲回来了,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里,是岁月摧残下的一张长满皱纹的脸,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苍老的男人。原来,她当年从派出所出来后,一直觉得无脸见人,不敢回榴莲村了,一直在外流浪,继续操旧业,后来遇上了一个丧偶的老男人,就从良嫁给了他,一直在那边过。
她想接女儿一起过去,女儿拒绝了。第二天,她带着那个男人离开了榴莲村,临走时给女儿留了一个联系地址。
刘芝莲离开后,女儿搀扶着吴盛在榴莲村村街上转了一圈,晚上,他们找到了村主任家,提出想在村街上买一块地建房子。
“正好还有地,你们看中了哪一块?”村主任问。
吴盛说出了自己看中的位置。
村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盛和刘芝莲的女儿,道:“房子建好后,要不一起把婚事也办了吧。”
刘芝莲的女儿顿时羞红了脸,她嗔怪道:“叔,你说得离谱啦。我把吴叔当亲爹呢。我们昨晚商量了下,他劝我回家乡来,我已经决定不去省城医院上班了,就回家开个诊所,乡亲们看病太不方便了。”
村主任一听,激动不已:“大好事呀,大好事呀!”
他表示马上找村两支委其他人商量,以最优惠价批地。
几个月后,由吴盛出资建的房子竣工装修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阵鞭炮声中,挂出了“榴莲村诊所”的牌子。
从此,榴莲村又有了一所诊所,还有了一位证照齐全的女村医,吴盛也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正儿八经的在诊所柜台前坐着。
一年之后,诊所里又多了一名男医生,听说,是刘芝莲女儿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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