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豆腐殇(随笔)
父亲母亲生了我们姐弟五个,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我们一家七口人,就靠着父亲母亲两个人挣工分艰难度日,父亲母亲也编苇席,贴补家用。
那时候,因为家里穷,也买不起鱼、肉、蛋之类的营养食品,只能吃棒子⑴面窝头和饼子,就菜就是咸菜、青菜。我能吃东西的时候,比较馋,不愿意吃饭。所以,我从小身体孱弱,经常得病。
因为我不愿意吃饭,父亲母亲很是着急。但是,却无计可施。
我一周岁那年冬天的一天,母亲抱着我在大街上玩的时候,听见“邦邦”的敲木头梆子的声音,回头看见不远处来的是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敲木头梆子的卖豆腐的老王头。
我母亲走过去,说:“孩子不吃饭,不知道他吃豆腐吗?”
老王头停下来,轧住自行车,说:“这么着吧,我先送你一块豆腐,让孩子尝尝。要是他爱吃的话。以后,你买豆腐,我再要钱。”
“那哪行啊!”母亲赶紧说,“你给俺称一块豆腐吧,该多少钱给你多少钱。”
老王头用刀切了一块豆腐,放在小木板上,递给母亲说:“不称了。你拿去到家给孩子做着吃吧!就当我送给孩子的见面礼啦!”
母亲连连说着“谢谢”,托着木板回了家,让大姐抱着我,让二姐把木板给老王头送出去。
母亲进了饭屋,切好了葱花和姜丝,将棒子秸塞进锅头下,点了火。等锅热了,又拿来小油罐,狠了很心,用油罐里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底豆油,放进锅里。然后,母亲一手托着豆腐,一手用菜刀将豆腐切成小块,放进锅里。母亲用大勺轻轻翻了几下锅里的豆腐,舀了两大勺子水,倒进了锅里。
不大会儿,锅里热气腾腾了。母亲将豆腐舀进了碗里,端到了北屋里,放在了破旧的八仙桌上。
豆腐稍微凉了一会儿,母亲从大姐怀里抱过了我,坐在了椅子上。母亲将我放在了腿上,一手揽着我,一手用小勺舀了一小块豆腐,用嘴轻轻吹了吹,放在嘴边试了试,和蔼地说:“乖,张嘴,吃豆腐喽——”
我张开嘴,接着豆腐,轻轻咀嚼着。豆腐在我嘴里,那么华润,我的嘴里充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我咽了下去,又冲着小勺子张开了小嘴。欣喜的笑容洋溢在了母亲的脸上,赶紧又舀了一块豆腐,吹了吹,送进了我的嘴里。
那天,我把那一小碗豆腐都吃了。
从那之后,母亲经常给我炖豆腐吃。
我一天天长大了,豆腐一直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父亲和母亲一天天老了,后来父亲母亲先后离开了我。
现在我也是不惑之年的年龄了,但是对豆腐始终情有独钟,我也经常自己炖豆腐吃。
每次吃着自己炖的豆腐的时候,我常常想起小时候母亲喂我吃豆腐的情景,情不自禁地眼睛就湿润了。
备注:棒子,禹城方言,玉米。
2020年11月20日于山东省禹城市莒镇人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