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 沙地沟鱼味(散文)
因为这条沟,成了一个村的名字。
明成祖永乐二十年,团堡境内大户萧家得高人指点,发现沙地沟里有金子,就组织大批劳力挖沟中沙泥淘金,成为财可敌国的巨富,惊动永乐皇帝,派来大内人手数百人来制止萧家,将沟里沙金全部淘净,获得480担金子回到国库。从此沟里只有泥沙没有了金子。于是“沙金沟”改名为“沙地沟。”人们也只能引水灌田,在沟里捞些鱼虾改善生活。
这就是我的生养之地的沙地沟得名的由来故事。
到我长到十几岁时,弯弯曲曲的沙地沟夹溪两岸还是柳树成排,杂花遍地,溪水清冽,鱼虾成群。我每逢星期日早起放牛后,中午就爱到沟边水里去玩,先看鱼游虾戏,接着就用手去抓,后来又自己做鱼竿去钓,还在沟里学会了游泳。那时节的我,出了上山放牛外,沙地沟里就是我的“乐土”。如今我回想起来,那些少年时节与沟里鱼儿的趣事,总是浮现在眼前,依旧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多彩!
春夏之际一到来,沙地沟里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抓鱼捉鱼的快乐天堂。我吃完早饭,就抓起一个大瓷盆,扣在头顶上,用一个半截竹棍敲得“当当当”地响,一边敲一边从小伙伴家门口经过,高声喊着:“姚周二”去抓鱼儿呀!”“李老幺,去捉鲫壳子啊!”“朱狗娃,我们逮螃蟹去!”伙伴们一听吆喝,都丢下饭碗,带着盆儿,网儿,提着桶儿、罐儿嘻嘻哈哈地跑来,直奔沙地沟边。
捉鱼得有心计,是个很有技巧的活儿。我们首先选好地形,既要有鱼虾活动,又要好撒网围捕,那沟的“太极头”处一般都是好地方。我们先抛出几把诱饵,引动鱼儿出来。接着就在上游把沟水分流化小,再用泥石筑起一道拦水的“堤坝”,用网圈出一个适合的范围,接着就奋力的用盆子,提桶把里边的水舀得到几乎发干。
这时鱼虾们就惊慌起来,活蹦乱跳其阿里,惊慌着东躲西藏的要去逃命。我们虽然舀水很累,但此时却是欢喜非常,一个个口里吐着大气,却都弯腰下去忙着捉鱼。捉鱼的场面很好看,有的光着膀子,有的捞起衣袖,姚周二还光着屁股,一个个都追着那些鲫鱼、鲢鱼伸手去抓。这时是我们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忘记了舀水时的疲劳和汗水,都把捉得的鱼当最高的犒赏和回报。我们各自为战,用手抓,用盆扣,用撮箕撮,每抓到一条就大笑几声。朱狗娃逮到一个鲢子鱼,起码有半斤多。他正高兴地叫我们看,那条鲢鱼一个摆尾,把他的脸巴打得“啪”的一个响亮,鱼儿挣脱回到水里,朱狗娃急忙用双手去扑,一下用力过猛,一头栽在泥水里,鼻子里灌满了浑水,呛得他“爱却、爱却”的只打喷嚏。我和伙伴们顿时哈哈哈大笑。
我们把抓来的鱼一起放在一个桶里,桶里装着半桶水,把鱼养着。待到我们把一处的鱼抓完,我们一个个都成了大花脸。
我们几个小伙伴把抓来的鱼很是公平的和气的大致平均分发,每个人都得到各类的鱼儿,然后都愉快的提回家去破开清洗,凭着爱好煎炸蒸闷煮,做成一家人喜欢吃的美味。沙地沟里的鱼因为是金字山里的水养大的,味道格外鲜美。抓鱼快乐,吃鱼有味。我们何乐而不为?
如果说捉鱼是个体力活儿,那么摸鱼则是绝活儿。水无法舀干,无法下网,我们就要凭自己的手段去摸。摸鱼要到下到水深处,把水一阵拍打,惊动鱼儿去多藏,这时鱼们都深藏在沟坎边的泥洞里或罅隙中,我们就可以动手去摸,摸到了还要用巧力去抓紧,不然鱼又会被逃走。夏天我和伙伴们光着脊背,泡在沟水里摸鱼,背晒得黑黝黝的。我们不怕晒,一心想着逮大鱼。我的摸鱼技术一般,半天才逮到四五条鲫鱼。姚周二号称“鱼鹰爪”,他半天可以摸到十来条鲢鱼。
李老幺不仅摸鱼技术差,运气也总是不好。那一次,我们在下马溪一段的沟水里摸鱼。他刚把手伸进一个树洞,接着就“妈妈”的叫喊起来,手举出水面连抖直抖。原来他的手指被一个大螃蟹用钳制夹住了。朱狗娃去帮助他取下螃蟹,可是手指却冒血点了。我们自己摸得的鱼自己得,这是按劳取酬,凭本事吃鱼。因此没有进行平均分配。那次李老幺的母亲病了,要喝鲫鱼汤。可他只摸到二条麻脚钉鱼,我就送给他三条鲫鱼。回家后,李老幺把此事对他娘说了,他娘说:“金山这个娃还是很善良的,将来定有出息!”我一个小孩子能到到大人的赞赏,我心里真是很高兴。
我为了提高我的摸鱼技术,我就不耻下问,拜本家叔叔黄天保为师,叫他给我传技术。黄天保叔叔可是能下清江摸鱼的高手。那年清江涨水期间,他竟然下到江里,半天就摸出十几斤鲤鱼。黄叔叔叫我要针对鱼藏的洞大小来对付,洞小就一只手伸进去摸,一只手在外接应。洞大就两只手伸进去摸,要一下就把鱼按紧,不可松懈。黄叔叔还叫我两手随时要保持“网”的状态,不让鱼轻易溜掉。黄叔叔说:“到水深处摸鱼还得先学会憋气,沉入水中呼吸。”我一连在黄叔叔的指导下练习了四五天。
那天,黄叔叔考试我,把我带到沙地沟水最深的“四合”沟段摸鱼,哪里水深二米以上,我们一般都版赶来这里摸鱼的。我按照所学得的办法,吸气沉入水中,憋气伸手摸鱼,我稳沉地双手配合,竟然按住一条大鱼,我运足力气举出水面,黄叔叔接住一看,是一条足有二斤重的草鱼。就这样,我在沙地沟里练成了摸鱼好手。我还可以先摸到一条后用嘴衔起来,再继续摸,摸到的鱼我就用柳枝条穿起来,大模大样的提着回家,向父母表示功劳。想起在沟里摸鱼的情节,真是快乐死了,有趣死了!
除了捉鱼和摸鱼,儿时的我还喜欢钓鱼,因为秋天冬天,沟里的水很冰凉,不能下水去。我就砍来两根金竹子,自己来做两个钓鱼竿,向母亲要来做鞋的细麻绳,再弄曲别针弯成尖钩,浮标就是玉米秆的心,钓饵就是挖出的蚯蚓或者粪坑里的蛆虫儿。我第一次去钓鱼,是在一个深秋的下午,我跑到山地沟狐狸树坝那段,蹲在一个柳树桩子上抛下双钩,用两样诱饵钓鱼。也许是沟里的鱼儿没有见过蚯蚓,也许是那些鱼儿爱贪吃蛆虫的缘故吧,我竟然连连不断地拉起钩。那一次,我一沙地沟下钓了九条鱼,有两条鲤鱼,三条鲢子鱼,四条鲫壳子鱼。我一钓成功,爸爸用称一称,共有十斤零八两。我家一次吃不完,爸爸就把鲤鱼拿到街上去买了,得到五元三角钱,够我一个学期的费用了。于是我就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去沟里钓鱼。
见到我钓鱼成功,姚周二,李老幺、朱狗娃还有许多大人,都来沟边钓鱼。一时间成了一个钓鱼队伍。沙地沟里的鱼成了人们的美味!一年四季,沟的两边都是钓鱼的人。
后来我参军入伍了,失去了在沟边垂钓摸鱼捉鱼的机会。不过那条沟也在农田整改中被一些瞎指挥改道到山边了,沟的冒水源头也突然干涸起来。沙地沟至今还是一条干沟,两岸没有了柳树,没有了花草,沟里也没有了游鱼。沙地沟淡出了我儿时的清澈,消瘦了我童年的丰腴,我失去了游鱼的亲伴,也就疏远了我少年的乐园……
此时我正站在生我养我的沙地沟边,回味着那清澈的泉水,回味着那天真无邪地少年乐园。我好想好想我的沙地沟早日回归到那沟清水清,鱼虾翻腾的清雅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