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到做饭时间了，老黄穿上围兜，走进卫生间，朝盆子里一看，傻眼了：怎么只有四条长鱼了？
　　 老黄拼命回忆着，早上骑车去买长鱼，明明白白买了六条，四十元一斤，六条重一斤半，共计花了六十元。可是眼前的盆里为什么只有四条呢？莫非长鱼从盆中溜了出来？老黄连忙在盛放长鱼的卫生间四处寻找。浴室地漏没有松动，拖把池后面被封得严严实实，洗衣机脚下空空如也，唯一可以藏身的抽水马桶旁边也洁净无痕。
　　 难道这软骨头长翅膀飞出了卫生间？老黄赶紧喊来晾被子的黄太太。黄太太鼻子尖，嗅觉异常灵敏，只凡一点异味都能辨别出是何物来自何方。黄太太从客厅转到房间，转到书房，肯定地说：“不可能。”
　　 老黄不放心，让她到厨房再嗅一嗅，如果长鱼跑进厨房就麻烦了，厨房小柜子多物品多。还没进得厨房，黄太太马上说道：“找到了，在垃圾桶里。”
　　 “难道在塑料袋里没有倒出来？”老黄赶紧上前从垃圾桶里拎出粉红色的熟料袋，打开一看，没有。
　　 “我知道原因了。”黄太太直起身来严肃地说。
　　 老黄噗呲噗呲眨着眼，一脸茫然。
　　 “你看这塑料袋，这样大这样厚实，一斤多鱼至于用这样的袋子吗？”
　　 “你是说……卖鱼人做了手脚？”老黄有点恍然大悟。对呀，上午去菜场还买了茼蒿和水芹菜，人家那个袋子薄薄的几乎没有分量，而这装长鱼的袋子又厚又大至少有一两重，四十元一斤，这袋子就抵算了四元。加上那两条被“动了手脚”的鱼，整整损失了二十四元呀！
　　 一刹那间，印象中那个卖长鱼老人的形象变得丑陋无比。
　　 今天是星期六，老黄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城郊一个简易市场买长鱼。原先这里是一片河岸，打鱼的、种田种菜的载着收获从对岸划船过来，来这里买卖的人渐渐多起来，便成了市场。
　　 虽说没有正轨菜场高大上的摊位，但食材新鲜，尤其是各种水产品均为野生，且价格便宜。
　　 外孙女喜欢吃鱼，得益于老黄的喜好垂钓。自去年被鱼骨头卡了喉咙后再不敢吃多刺的鱼，于是，桂鱼、鲳鳊鱼、长鱼之类的方便食用鱼成了外孙女的最爱。
　　 老黄东张西望，左挑右挑，决定向一位面目黧黑、戴着旧鸭舌帽的老头买长鱼。
　　 他再次认真地问：“真是野生的吗？”鸭舌帽老头毫不犹豫回答：“我每天在此，绝对不骗人。”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老黄手伸进鱼桶里，一连挑了四条，觉得分量不够，又挑了两条，一共六条……
　　 那老头真是太混了，说谎都脸色不变！老黄觉得亏大了，看看时间已过十点，担心误了做饭，狠狠地说了声：“明天找他算账！”
　　 憋屈的老黄强迫自己把心思转移到做饭上，外孙女下午还得上兴趣小组活动。他端起卫生间里另一盆泡着的水芹菜倒进水池，突然看到水芹菜中窜出两条长鱼拼命地游动。
　　 老黄和黄太太一下子惊异了，想不到长鱼竟然藏到了泡水芹菜的盆子里。
　　 “冤枉人家了吧？”黄太太小声地问。
　　 “冤枉？把电子称拿出来，看他到底少称了多少？”老黄坚定地说。
　　 老黄将六条鱼全都装进那只粉红色塑料袋，用电子称一钩，又一次惊异了：“怎么会呢？”电子称清晰地显示出了重量：一斤六两！
　　 怎么可能？老黄惊呆了，眼前顿时闪现出几个大字：小人之心。
　　 “还去找人家算账吗？”黄太太显然觉得刚才的言行太过冒失，草率。
　　 “去。既然没有短斤少两，为何要用这样的塑料袋呢？”老黄百思不得其解，但语气缓和了许多。黄太太听得出老黄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流露出的羞愧。
　　 次日，老黄又起了个大早。那戴着旧鸭舌帽的老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老黄仔细打量着他，皮肤黝黑，额头和眼角上密布的皱纹像被刀刻下似的，深深浅浅，一双粗糙大手的指甲里夹着黑黑的泥土。老黄犹豫了很久，依然期望能够解开心中的疑虑。
　　 鸭舌帽老人看看老黄，又看看周边的摊位，悄悄地说：“这里卖长鱼卖虾的都这么做，我不这样他们会挤兑我。我的鱼虾是我起早摸黑打捞的，我只想赚点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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