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我的打工生涯(散文)
由于家里兄弟多,读师范前我有过三次打工的经历。
我姨夫在北门水产门市部任主任,那里每年宰杀家禽,需要褪干净全身羽毛去除内脏后冷冻,于是在我上初中的一个暑假有了一份真正意义上挣钱的工作:拔鹅毛鸭毛,每只一分钱。
操作的流程是,鸭或鹅一只脚挂在一个流动装置的钩上,宰杀师傅用一把尖刀依次刺破喉管,待血流尽后,下到开水里烫置一会儿,由专门师傅捞起趁热抹掉长一些的羽毛,此时的鸭鹅统称“毛鸭”或“毛鹅”。我们的工作则负责将“毛鸭”“毛鹅”身上的细小绒毛全部拔光,让其变成“光鸭”“光鹅”。
首先,得从抹长毛的师傅那里拿到“毛鸭”“毛鹅”,只有拿得多才会挣钱多。所以,一开始我们冲着数量去。哪里知晓,这个环节学问可大了。以鹅为例,只凡去菜场买过活禽并且送去宰杀的人一定清楚,由于生长期、生活环境、喂食饲料的不同,甚至宰杀方式不同,鹅羽毛的褪除也难易不一,如同“百人百性”,有的只要稍稍用力抹一下,有的密密麻麻深扎于遍身的毛孔中,需要一根一根的拔。
从这种意义上来讲,抹毛师傅完全决定着你的劳动价值。他朝我瞥一眼,先给了十只毛鸭,说干净了再来领下一批。
我们趴在齐胸高的盛满水的大缸前,将鹅身放到水里,鹅头搁在缸沿上,开始半天的拔毛工作。起初信心满满,这十只“毛鹅”成为“光鹅”后,一角钱就到手了,然后再干,就会有第二个一角,第三个一角……要知道那时的一分钱可以买到十二个炒熟的蚕豆,如果再强求一下,卖家会多送一个,买到十三个,够我吃上老半天。
然而,我第一天领到的“毛鸭”中有一大半属于“困难户”,与我同时开工的人早已经领到第二批,有的还领到了第三批,而我还在拼命挥动着镊子,“毛鸭”的屁股上皮破了,烂了,“毛鸭”变成“烂尾鸭”,好不容易看见了十只“光鸭”,送去验收时又挨到了一顿痛骂。
只要能有钱,骂得再难听也要忍受,绝不能反抗。吃一堑长一智,我需要充分利用好“我的姨夫是主任”这张牌。果然,第二天开始,形势明显向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只可惜,始终技不如人,从早上干到中午,总是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几天下来,双手被水浸泡发白,手指变粗开裂。不过,钱开始多起来,一分一分地增加……
虽说“拔毛”来钱不易,但还是有阶段性时间性的,每个暑假就那么一个月光景。贫寒的家境不允许我闲赋在家,高考后我有了一份力气活,瓦匠小工。
这是一段尘封很久的经历,总是令我羞以启齿。因为与录取分数线相差了四分,与高校擦肩而过,前途渺茫。无奈下,通过挑砖递瓦拎砂浆回避现实,对我这样瘦弱之人而言,难以承受之痛无法言喻。瓦匠师傅一声令,得随喊随到,之后得有“眼头见识”处处提前到位,稍有不当,并会骂骂咧咧。
挑着只放有一半数量砖块的两个簸箕,摇摇晃晃地走在遍地建筑垃圾的工地上,我感到肩膀疼痛。相继听到同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消息,我感到心口疼痛。瓦匠小工既累且脏,重活逃不脱,太阳暴晒逃不脱,离开学校才几天,我的肤色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与“拔毛”相比,瓦工每天能挣工钱八角,尽管有千万个不愿,我依然咬牙坚持。每天下工,我会就近找个码头,双脚浸泡在河水里,企图洗净被泥浆水弄脏的脚和手,那泥浆水牢固性强,等到鞋上的水迹全部干了仍然露出那抹不去的灰白色,粉色……没有办法,只等到太阳渐渐落下了,天色开始暗下来,又饿又累的我才站起身踏上回家的路。
不到一个月,接到了学校复读的通知,我依然选择了回校。
第三次打工是在取得师范录取通知书之后,航道站的河道测量工作,为时一个月。应该说,这份工作的操作方式与劳动强度都很适合即将成为老师的我,只不过每天食宿在船上。白天太阳下工作,少不了与酷日亲密接触。夜晚停泊岸边有蚊虫,船老大就将船驶向大河中央,每个晚上,我望着闪烁的星星,晃晃悠悠地进入了梦乡。
那段时间,我走过了兴化所有的乡镇,惊异地发现水乡的河是那样的多那样的长,那样的宽阔,那样的弯弯曲曲;家乡的水是那样的清那样的纯,那样的烟波浩荡,那样的灵性无限。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开始写日记,有了写下所经所历所见所闻的念想。
三段打工的经历如同一把到早已深刻于我的心间,在以后的以后,我渐渐感觉到,它夯实了我未来生存的根基,也为我抗击一切艰难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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