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边走边唱强健身(随笔)
生长在山区的人总是要走山路。爱走山路的人总是爱唱山歌。
五六岁时我就看到爸爸和村里的人一路走一路唱,很是愉快的在地里干活。当农民虽然很苦很累,但是看到他们那走路挺胸,唱歌干活的神情又觉得很是幸福。
我家周围五百里内都是山,那些高高低低的大山小山把房屋包围起来,地无三尺平,人一出门就要爬上坡。大人们都是擅长走山路的人,经常到几百里外的云阳万县去去挑力,他们途中还要翻越齐岳山等大山,但是也是一路走一路唱歌。大人们说,走路是最好的运动,走路很健身的。每天走60公里还不算累的。因此我从小也就喜欢上爬山走路。
我七八岁就学放牛,学上山打柴,学下地挖野菜,走路上小学,每天的里程加起来都不少于二三十里。因此尽管那时没有饱饭吃,吃野菜糠壳,但是身体很健康,没有去看过一次村里的郎中。
初中学校离家十里远。学校没有住读条件,我每天还是走路上学,春冬四季,寒来暑往,刮风下雨我都是在山路上走着,没有迟到和缺席一节课。这时我在老师的引导下,还学会了边走边唱。老师关爱地对我说:“人要活得好,主要靠精气神,走路可以长精提神,而唱歌可以练气,扩大肺活量,你边走边唱,精气神都能一次性获得,身体自然就棒棒!”老师的话深深铭刻在我心底,于是我就利用到学校的机会,一路走一路唱。那时我最爱唱的歌是《我们走在大路上》,我背着书包,一路唱着走着,像个雄赳赳的小兵,歌声回旋在大山里。
初中毕业,我离开家到70公里外的汪家营读师范学校,每月回家拿一次伙食费,没钱搭坐一天一次的班车,只有靠双脚走个来回。路上还要翻过马桑坳、交椅台、白雀山、凉雾山等几个艰险处。对于这些,我一点不在乎,把草鞋一穿,歌喉一亮,就走上了机耕大路。一路走一路唱《红梅赞》《红珊瑚》《英雄赞歌》《九九艳阳天》等歌。师范三年,我走了三年路,唱了三年歌。这期间历经“文革”劫难,虽然书没有读好,学的知识不多,但是身体却一直很好,连学校卫生室都没有去过。在建校劳动中,学校要我们每天到三里外的山里挑一千斤石块,一连二十天我都是按时完成,没有叫喊一声苦累。
1968年底,我名义上是“师范毕业”,其实就是回家务农,时逢部队征兵,当时大力宣传的“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我就热心地去报名应征了。体检时,我身高1.65米,体重59.8公斤,接兵连的张黑子连长,连声夸我是标准身材,被选为新兵班班长,一到部队,连长就带着我去安徽濉溪市人民银行,给他当通讯员。那时像我这种稍有文化的应征的青年共有六七十个,我是第一个被得到重用的。其中原因就是我的身高和体重最平衡。
在部队里,一个从淮海战场下来的老兵,当时他担任副连长,他告诉我说:“体重和身高保持合理状态是决定人生寿命的关键”。我得知后,就给自己下达了一道死命令:务必要保持体重和身高的合理性。身高是长不了多少了,关键是保持好体重,不能是自己加胖起来。
于是,在部队的那些年月里,我都是争先抢那些有能走路机会的任务去干,比如实弹射击,我争着先去靶场设置,野营训练,我争着去前边当探路的尖兵;到哨卡去巡查,大多数都是我争夺到的差使。我还坚持每月称一次体重,总是在60公斤左右,没有超过半公斤的。体重还真理想,而我保持体重的秘密就是坚持多走路。
在部队五年,日子过得很快,但是我除了保持每天走路,打球运动外,还坚持了唱歌。那时风行“八亿人民八个戏”,就是人人都要学唱样板戏京剧。恰好连队领导派我们到地区京剧团“支左”。我天天陪着剧团演员。看他们练功,听他们唱词,日日耳濡目染,加上领导要求学唱,自己也喜欢唱,于是我也爱和演员一起,咿咿呀呀地起哼现代京剧来。我天天陪着演员下基层演出,对《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红灯记》《奇袭白虎团》《海港》等八个样板戏的台词、唱词全都背得滚瓜烂熟,开口就能接上几句。在当时支左的战友里边,我是唱得比较最合板合眼的,还曾经几次还上台替补演员演出和救场过,直到现在时过几十年了的今天,满头霜发历经50多个春秋岁月,我还是喜欢随口哼唱京剧,不仅会哼样板戏,还学会了唱《龙凤呈祥》《在城楼观山景》《伍家坡》《借东风》等古代剧目的选段。我喜欢唱京剧,觉得京剧唱词工稳,唱腔婉转,高亢激越,舒展挺拔,行云流水,抒情浓烈,适合我的性格。除开这些外,京剧唱腔还可以帮助人提炼精气神,因为唱好京剧要练习呼吸气息。所以我每当独自行走或者静坐时,或在寂寞忧闷时,我都会亮开嗓门吼一段京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或者”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我大数年头都是在山里的学校担任教书育人的工作,早晚在校园里走着短途,从这间教室走到那间教室,走了楼道又走通道。周末走路回家更是家常便饭,每周走一个来回的长途都是三十公里以上。
每当这时,我就把走路当做尽情发泄心情的大好时机,独自走上弯弯的山路上,遇到树林我就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过溪流河沟时就唱“乘火光踏溪水逆流而上”;过街头时就唱“将身儿来自在大街口”,一路歌声一路奔腾,一路都有精气神的体现,觉得走路唱歌真是好开心好快和……
那时我们是“半边户”,当农民的那一半很忙农活,我的孩子长到三岁多后,我就把他带到学校去照料,顺便学习一点小小知识。在途中行走的路上,我用“打马肩”扛着孩子在肩上,一边走一边给讲故事,唱京剧,唱“东方红”,唱“日落西山红霞飞……”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和劳苦。
教书到第三十五年的年头,我还是很健康的。每月体重总是保持在与部队一样的,都是60公斤。由于边走边唱,我脚力强,筋骨硬,而且气血畅通,肺合量好,身体一直总是挺棒,感冒不干扰我,胃病不麻烦我,伤寒远离我,癌症惧怕我……我就是这样,一边走路一边歌唱,从22岁走到52岁,我几乎都与医生无缘,与医院无缘,与药品无缘。“身体棒棒,吃嘛嘛香!”
可是我终于还是被多种疾病打倒了。2001年后,我被利川城里开始创办民办教育,几个退休的特级教师建立起一家私立学校,要“借”去教书。就过教育局批准,我接受了任务。
那私立学校,校舍设在县党校里边,房舍高大、条件优厚,特别是食堂饭菜丰腴,说是科学搭配的营养。办学的老板还特别优待教师,吃饭不交伙食费。我担任两个年级的语文课,兼做办公室部分工作,负担重。成天忙于上课批改作业中,忙于与学生谈话,与家长交流,累得筋疲力尽。一日三餐就是吃,吃池塘大鱼,吃人养大虾,吃饲料鸡鸭,吃用饲料喂肥的猪肉,吃大棚蔬菜,吃电压锅煮饭……在这个学校里,教室与宿舍仅一墙之隔,不要十秒就走到了。我没有了愉快的走路,没有了开心的歌唱,没吃上一次地道的农家饭。偶尔回家也是坐车。我的身体很快发胖了。在这个学校的第一年,我体重竟然有了70公斤,我觉得头晕脑胀,身体很有问题。体重不平衡是大问题,我就按电视广告上说的“吃减肥药”,吃了十大包,不管用。第二年,体重增加到75公斤,我的头眩晕更加厉害,我再不能与医院无缘了,就去那高大的条件优良的市人民医院检查,做B超,做ct,做心电图,一阵折腾,医生说:“我有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要住院半年,要交一万元住院费……”我大吃一惊:“哎呀,我怎么成了‘三高干部’了?”
我决定辞别这个贵族学校回到乡村去。可由于我教学的质量高,教学具有创新能力,几个老板就是不许,一再挽留,怎么也要我再坚持一年,再送一个毕业班。我生来就事业心强,就咬牙应承了。一直熬到2005年春,我的体重被那些饲料鱼肉喂养,达到了82公斤,“将军肚”突起得像黄土高原,脖颈子粗得像大吊水桶,连下巴都迭起双层,我的头更眩晕,两节课之间就要倒在地上休息一会,才能继续上课。我拖着肥胖的身体到县医院检查。
又是好一阵机械诊断,医生说:“你得了脑供血不足”还有“胆囊炎”,还加“肾结石”还加颈椎病等多种毛病,要马上住院,要20万元医药费。我一听吓坏了,为了还不能死去的生命,我坚决不在这条件所谓优厚的私立学校干下去了。我几乎跪倒在教育局里,向教育局提出回乡下学校去的请求。教育局看到我身体真的不大行了,就同意了我的请求。回乡下前,我还是住到大医院去了,一直耗了半年多,也没有多大好转,害得我带病走上讲台。我深深感到,人少了走路,少了歌唱,就多了肥脓,胖了身体,真是很浪费生命。
58岁那年秋天,我依旧拖着病身回到乡下小学教书。学校没有体恤,还是说我的教书能力强,压给我带着66个学生的大班班主任。我想只要有活动空间,就慢慢做吧。于是接受了教学的重担。家离学校5公里。我每天坚持走路上班,坚持在上班路上一边走一边唱,春夏秋冬,我哼着京剧走。山路上色彩变换,风景无限,我面对河水,唱一曲《沙家浜》“朝霞映在阳澄湖上……”我眺望青山,吼几声《智取威虎山》“越是艰险越向前……”我好景观不尽,好歌唱不完……
就这样,我在花甲来临之前的上班路上,我一路走啊走,一路唱啊唱,走了一年,也唱了一年,走了二年,也唱了二年,我那高原似的“将军肚”不见了,我的头晕也好转减轻了,我再也不是“三高干部”了,肾结石,胆囊炎也黯然消失。同事们都夸我身板硬朗,精神好。我这时再去一过磅,哈哈,体重也恢复到与身高的和谐点:60公斤!
我平安退休了。在退休的十年里,我干农活,写诗词,练健身,习书画,下象棋,参与有益活动,做些善事好事,日子虽然过得清淡,但也很是充实,不管怎样,我都坚持每天走路2万步以上,每天唱几段京剧和山歌,保持着我的精气神不衰,保持着我那个不看医生,不住医院,不亲药店的最高愿望,也基本实现了这个愿望,到目前为止身体还是算好的,这成为我一家人的最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