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说，歪嘴风是一种病，得治。
　　 其实，老歪的嘴并不歪，挺正常的。
　　 “嘘！老歪来了。”闲暇之时，三两个同事，围在一起，聊点生活琐事，也是常理。但若有人老远见老歪走来，便会小声唏嘘。众人只得意犹未尽地回到办公桌前。否则，老歪若是见得此状，又会找上门来，以“挑拨离间、破坏团结”等“罪状”而训斥一番。
　　 至于老歪的姓，暂且不知。有人说姓李，也有人说姓臧。好像他是被他母亲带着改嫁到臧家的，但却没有人去深挖证据，只是听说而已。
　　
　　 二
　　 上午十一点。
　　 阳光已经由温暖开始变得炽热，楼下集贸市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小贩的吆喝声，顾客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熟睡中的老歪被这嘈杂的声音吵醒，每天几乎都是如此，老歪心中虽然有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既然醒了，也就起了，反正也是饭点了。
　　 这似乎已经成为老歪铁定的生物钟，除非是遇到总部开会，否则，老歪都要睡到十一点左右，要等到太阳从窗口射进来，照在被窝上，才会起床。
　　 早上起床，老歪是从来不洗脸的。对此，老歪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说什么皮肤的代谢周期，说什么男人活着不要靠脸……诸如此类。反正他总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对于老歪的理论，众人是不认可的。一旦老歪走远，众人则会悄悄地骂他是懒猪。
　　 驱车赶到分公司，刚好是吃饭时间。
　　 本来以前食堂是分桌吃饭，但自从老歪参加了总部“关于企业内部职工作风建设问题“的会议后，也就不再分桌了，而是厨师将菜炒好后分别放在大锅里，各取所需。对此，老歪还专门开了会，要求厨师增加菜品，要求分公司所有人员各自带碗筷。对于吃饭这件事，他还提出了特别要求，要求公司所有员工自带碗筷。不过，他自己则不带碗筷的，食堂师傅倒是很精明，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双，单独给他放在食堂。老歪还要求公司所有人员都自己洗碗。不过，他自己则是从不洗碗的。每次吃完饭后，食堂师傅很精明，都会主动帮他洗碗。老歪还特别要求吃饭要坐着吃，不能站着，也不能到外面晒太阳，也不能说话……种种要求。硬是在会上义正言辞的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唾沫星子都飞溅了一地，他才勉强结束。
　　 饭后，李总经理忙给老歪递上一支烟并摸出打火机点火，老歪很是满足地吸了一口。但感觉嘴上油腻腻的，想找张纸擦擦嘴，环顾桌上，却不见有纸，也就起身走了。走出门外，用右手从左往右使劲地抹了抹嘴。对于抹嘴这件事，老歪在企业职工“职业道德培养”的会上听完李总和孙副总等布置完相应工作后提出了要求，说各部门管理在执行工作中还是不够细致。并以吃饭没有纸擦嘴的案例来说明工作应该如何细致入微。
　　 此后，到食堂就餐时，每张桌子上都会有一包纸。对此，大伙差点给他发一个锦旗。
　　 出门上综合楼二楼就是书记办公室，老歪从总部被派下来做分公司“党政工作”快半年了。此时的老歪将烟灰缸放在靠近沙发处，便横躺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抽烟。
　　 中午，阳光从窗子的缝隙间照射进来，温暖着整个办公室。
　　 老歪吃饱后躺在沙发上，发了几条微信，半天也没人回。上抖音看看，再上快手看看，多是一些美少女跳舞的短视频，看得人口干舌燥的。
　　 迷迷糊糊中，老歪就眯着了。醒来，快要四点了。
　　 “老张的办公室主任是个美女，上次加了微信，发个信息看能不能约出来吃饭。”老歪心里念叨着，便找到了对方的微信，结果，人家说下午有安排。
　　 “业务部的小陈呢？不知道有时间没？”老歪嘀咕着又发出了一条信息，不过，半天也没得到回应。
　　 “看来，今天是没戏了。”老歪看发了几条信息都没有人回，表情有些失落。后来又发信息约了好几个，都被婉言拒绝了。可转念一想，现在才四点多些，慢慢长夜，若不找点乐子，甚是难熬。
　　 “企划部经理张姐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不过，这个婆娘半老徐娘，性格也开放得很，身边也随时会有长相不错的闺蜜。”老歪心里想着，也就将信息发了出去。
　　 约莫四五分钟，张姐回了信息，但说今天手头有事，要等六点以后。
　　 “你个经理白当了，有事喊下边的人干，非得要你这个经理亲自出手？”见张姐说要等，老歪就摆出了自己的理论。
　　 “哎哟，我的大书记呀！我要是像您一样能动动嘴办事就好了。企划部的事情千头万绪的，您就等我办完事再来吧。”对于书记喊吃饭，张姐一般是不会推辞的。虽然老歪不是直属领导，但老歪可是总部派下来的，和各部门的关系都非同一般。毕竟在在职期间，不敢马虎。老歪也就没有再三要求张姐提前下班，也就没有再追问。
　　
　　 三
　　 反正闲着也无聊，老歪便开着车回家了。
　　 一路上，老歪左手扶着方向盘开车，右手拿着电话，首先给远在盐源县沙坝乡的老同学李德刑打了电话。
　　 “领导好。”见对方接起电话，老歪便打趣道。
　　 “你才是领导，我哪里是领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扶贫呀！我的老大，不是开会就是下乡，都几个月没休息了。”李德刑连连叫苦。
　　 “这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了。你说你堂堂一个书记，你养着那些副乡长、科所长是吃白饭的吗？”老歪向李德刑传授着自己的管理经验。
　　 “老同学，不和你说了，我们要开月调度会，等有机会来区里请你吃饭。”说完，李德刑就挂了电话。
　　 “真是个傻子，有这功夫，多请领导吃吃饭，县政府办公室还缺你把椅子不成？”老歪一脸的不屑，心里暗自骂李德刑死脑筋。
　　 “不对呀！这才四点过些，这个小刘怎么就跑了。”老歪看前面的车牌，知道是质检科小刘的，心里有些疑惑。
　　 “老张，小刘在不在？”老歪问道。
　　 “没在，好像出去办事了。你找他有事？”老张回道。
　　 “没事，我就问问。”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歪特意放慢车速，以免被小刘看到。
　　 “这个死婆娘，要是今天不带上几个像样的美女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到家才四点半，老歪很是无聊，心里也暗暗骂张姐耽误他时间。反正也无聊，老歪又靠在家里的沙发上，继续找可以聊天的对象，实在找不到，也就开始刷短视频，再看看各种心灵鸡汤，为约会做准备。时间，就消磨在手机上。
　　 直到六点半，张姐才打来电话，说还是老地方，就是刘凤家的“圣华苑”餐厅。
　　 “秋菊阁。”刘凤见老歪进门，连忙给老歪带路。
　　 老歪进门，见只有张姐和另外一个女的坐着。老歪仔细打量了坐在张姐旁边的女人，四十上下，头发倒是很长，但盘子脸上涂抹了一层层厚厚的粉，粉似乎不够均匀，像冬天黑土地里的残雪一样。
　　 张姐简单介绍了肥胖的女人，老歪便和她聊得火热了起来，大多都是些荤段子。话语间，老歪时不时的将眼睛放在胖女人的胸上。
　　 饭局甚是愉快。张姐则没有太多参与，只是在书记的要求下，一味地拿着手机联系姐妹们，说吃了饭去唱歌。
　　 期间，老歪的正房发来了信息，他只是说陪总公司领导。
　　 不负书记的重托，张姐终究还是联系上了好几个，吃了饭也就朝KTV去了。
　　 唱歌的时候，刘凤也来了。“圣华苑”老歪也入了股，刘凤来陪股东，也是常理。
　　 张姐不会喝酒，一直喝茶，不过，她约来的几个姐妹倒是酒量不错，一直陪老歪喝酒，还时不时给老歪点首歌，听得老歪心颤颤的。
　　 “书记，就是我们企划部和工程部谈的张村桥头到张二家那段路的硬化，我侄子想做，你看……”趁着酒劲，张姐说了话。
　　 “那个……等我去总部开会研究研究……”在这方面，老歪可是老手，怎么可能经不住诱惑呢？
　　 “哎哟，书记，我侄儿很懂事的。而且，他认识的姑娘可多了。要不哪天我让侄儿和您聊聊。”张姐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再说吧！”如此，KTV内的气氛又变得愉悦起来。正好，胖女人唱完歌要坐下来，老歪故意将手放在沙发上，趁胖女人坐下来时，很是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胖女人没有喊叫，只是歪过头朝老歪邪魅的一笑。
　　 凌晨一点，一群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在张姐的招呼下，也各自回家了。
　　 回家后，老歪又躺在沙发上，和刚刚加上微信的几个女人开始聊天，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
　　
　　 四
　　 第二天，依旧是十一点左右，老歪才醒来。
　　 下午，在公司会议室开会。依旧是李经理安排完公司各部门的相应工作后老歪开始发言：
　　 “同志们，现在我们处于公司大发展的重要时期。我每天都要参加各种会议，研判各种问题，在这个骨节眼上，谁都不能松懈。但是，我发现，有的同志思想就出了问题，甚至，有的同志，出现了迟到，早退等现象，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最后，我再说一个问题，就是‘道’的问题，‘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在整顿企业形象问题期间，我们要讲究方式方法。最后，再说说《水浒传》，比如，鲁智深，他能够倒拔垂杨柳，但在生擒方腊以后在杭州六和寺圆寂了。最后……”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最后”之后才结束了发言。
　　 参会的同志已经习惯了他的“最后”，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坐着，反正也不理解领导高深莫测的言论里所包含的道理。
　　
　　 五
　　 散会后，老歪特意将李华经理喊到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开年后我要调回总部了，关系活动得差不多了。”等李华坐定，老歪说道。
　　 “恭喜恭喜。”李华连忙道喜。
　　 “我走后，自然就是你上了。”老歪说道。
　　 “承蒙书记栽培，大恩大德，不敢忘记。”李华一个劲地感谢。
　　 “张村修路的事，你去活动下，让张姐接了。”
　　 “公司里报账的事情，你也知道，陈东和我的关系，你先给他批了。”
　　 ……
　　 安排完一大堆事情，李华见老歪瞌睡又上头了，便乘机走了。
　　 “这个老滑头，要不是看在帮过自己的份上，真想找人把他举报了。”李华心里很是不舒坦，想着，一个偷鸡摸狗的人，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反腐倡廉、整治非法侵占、滥用职权等等问题如火如荼。总公司会发现问题的，他这样的被处分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就耐着吧！
　　
　　 六
　　 等睡醒，天都黑了。
　　 又是无聊的一天，今天老歪倒是没有约人吃饭，约了几个搞建筑的老板打麻将。约定的是晚上七点，老歪下楼在门口点了碗炒饭胡乱地吃了，就朝着约定的地点去了。
　　 对于打麻将这个事情，老歪还是喜欢和这些老板一起，似乎每次手气都不错，都会赢钱。但奇怪的是，若是和公司的几个小崽子打的话，则运气没有那么好。
　　 打完麻将都凌晨两点多了，老歪将赢了的钱反复数了数，才美滋滋的睡去。
　　 日子也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着，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老歪一直等着总部的调动通知，可不幸的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等来的却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后来，听说，老歪的嘴真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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