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牛年春节(散文)
于我而言,辛丑牛年春节的印象尤为深刻。这首先还得从老母亲说起。
鼠年阳历十二月十九日晚上,老领导家夫人花甲祝寿。老领导致辞后众人纷纷举杯祝贺。第一杯酒刚喝完,酒杯还未及放下,手机响了,原来是老家大姐的电话。声音紧张:“苏文,老母亲呼吸急促,我们正赶往区医院!你一会儿赶紧过去!”老母亲虽值米寿之年,但身体一直不错;曾任村支部书记的大姐也算见过场面,却从未如此紧张过;这是怎么了?……我不敢多想!站起身,找了借口向同桌和老领导抱歉后赶忙走出饭店,打了滴滴迅速回家准备钱物,可站到家门口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钥匙还在夫人包里呢!忙不迭下楼,又打了快车,终于在大姐之前赶到了医院。
坐着好心邻居的车,大姐一行终于也到了医院。仅仅十多天没见面的老母亲竟然如此苍老:步履颤巍,医院长廊里沙白灯光下老母亲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蜡黄。在大姐和侄女的搀扶下老母亲慢慢踱到了急诊室。医生仔细问诊后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挂水,不行再做仔细检查!”老母亲斜靠在椅子上,水无声地低落。两瓶水挂完,已经是十一点出头,老母亲的身体果真有了明显好转,在她不断的催促声中,一行三人又乘车迅速消失在回家的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晚上家中来客,自然要小饮几杯。两三好友边饮边叙,尽兴处说笑声在屋里飞扬、酒杯也在空中频频碰肩。送走好友已九点有余。清脆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还是大姐的电话,我微醉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苏文,快,不得了了,老母亲呼吸困难,我们正赶往医院!你赶快告诉大哥!(恰逢大哥到南京女儿家小住)”放下打给大哥的电话,我骑着自行车飞似的奔向医院。头脑早已清醒,寒风穿透薄薄的羽绒服,整个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老母亲躺在移动病床上,呼吸微弱,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在医院上班的侄女忙前忙后、马不停蹄,挂号、缴费、化验、核磁共振、联系床位。终于到了病房,母亲躺在床上无力地闭着眼睛、呼吸依然困难,葡萄糖又一次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慢慢地滴落。病房里寂静无声。大姐、我、侄女,三个人静静地望着老母亲,仿佛能听到输液的哒哒滴落声。
第二天,医院多位专家进行了会诊,还是没有得出具体结论,只能初步猜测:可能是因为受凉引起的胆囊炎并发症。
不明的病因让一两个月前还步履矫健的老母亲终于住进了医院。大姐不分白天黑夜,成天守候在病房里,照应着老人家的饮食、用药、起居。
第三天上午,大哥因为要到南京购房办理过户手续,不得不乘车赶了过去。傍晚时分,夕阳还悬撑在树的枝头,大哥却已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年近七十的大哥虽然行伍出身,但脸上还是有了明显的疲惫之色。
远在外地工作的哥嫂们也频频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老母亲身体的情况。
或许是医生们的精心治疗,或许是子女们的用心祈祷,或许是老人家多年辛勤劳作练就的好身体,第七天,老母亲终于恢复了健康!
年近了!鼠年春节说好老母亲到我家新居过年,后因种种原因没能成行。那时,老母亲每天都到路口伫立远望,期盼的神情无数次在我眼前浮现,也时时叩击着我的内心。今年怎能再一次失言呢?
年近了!疫情防控的形势却突然紧张了起来。根据要求,在省内他市工作的儿子估摸着已经没有回家的可能,于是忙不迭给他送去了崭新的棉衣和棉被。令人欣喜的是因为政府防控得力,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三十前夕,我驱车直奔儿子宿舍,来回将近九个小时终于接回了儿子。
除夕一大早,我兴冲冲起床拉开窗帘,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跌坐到床沿上:浓雾像浑浊的玻璃一样悬挂在无数楼宇之间,相隔只有几十米的楼房已看不清轮廓。怎么办?说好回家接老母亲的!难道得等到大年初一?难道再让老母亲失望一年?不行,我笃定的刷牙、洗脸、吃饭,期间不住地望着窗外,希望刺眼的阳光早些穿透恼人的浓雾。八点!下楼!开车!雾依旧顽固,我开了双闪和远光灯小心龟行,平时只需三十多分钟的车程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
没有鞭炮的轰鸣,牛年的钟声还是如期敲响。中午时分,一大家人齐聚大哥家中。受大哥委托由我致新春贺词,我有些措手不及。想着老母亲已九十高龄,刚从病中康复;想着儿子能顺利回家团圆;想着大哥是榜样,更像大树一样庇护着我们兄弟姐妹;想着大姐照应老母亲时的任劳任怨、默默付出;想着侄女在医院不停忙碌的身影……我心潮起伏,思绪难以顺畅,致辞简短,甚至有些局促。但兄弟姐妹们的掌声却特别热烈、特别持久。
那掌声似乎已穿过门与窗的缝隙飞向小区、飞向远处,掌声激起的爱的涟漪更在我们十几个家人的心头起伏、荡漾。
牛年的春节就这样过去了,亦如小溪的流水总会缓缓地流淌,但记忆深处泛起的道道微波却异常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