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一天的下午，从鲁兰河建桥工地开出一辆黑色奔弛轿车，车上坐着的是海陵县水利局汤局长，财务会计老吴，以及司机小房三人。
　　 轿车经过一段陂陀的乡间小路，来到三零七国道上，这才加快速度。
　　 此时，汤局长坐在车上打起呼噜，渐渐进入梦乡。
　　 幽蓝的天空飘来数块酷似人形的倩丽白云，疑是一群天使，洞察着下界。
　　 水利局的车子经过一片菜园，小吴急忙让小房停下车子。
　　 老吴自言自语说：“我啊，月饼想吃，韭菜也想吃！”嘴里咕哝着，就信步朝菜园上的老人身边走去。
　　 再说汤局长，正在梦乡。朦胧中听到轿车“吱咯——”一声刹了车，他睁开眼睛，看见车子停了，就问小房：“老吴呢？”
　　 小房朝大路旁的菜园上撅撅嘴：“你看，那不是吗？”
　　 汤局长急忙从车子上挤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朝菜园上走去。看得出来，他紧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老吴这会儿已经拣最嫩最绿的韭菜捆了一捆，过了秤，问好了价钱。他摸摸身上，才想起来：
　　 “喔，钱放在车上的皮夹子里，”他正要往回走，汤局长迎头走了过来，用手把老吴的胳膊扯了一下，示意他：“你别买，你别买。”他说了好几声，老吴却装作没有听见一样，手里拿着那捆韭菜往回走。
　　 汤局长抢先一步上了车，老吴一脚踏在车上，他面朝车里，汤局长右手抓住他的皮夹子，左手用力把老吴手里的韭菜往外推。
　　 那位菜农站在园边，准备接钱。
　　 老吴竭力想把那捆韭菜朝车子上放。
　　 汤局长丢下皮夹，两手抓住老吴的胳膊，一用力——与此同时，小房把车子开走起来。
　　 老吴在车子的一闪身中，胳膊一抖擞，手里的韭菜捆呼啦松开了，韭菜在一溜风尘中撒落下去。
　　 那位菜农茫然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轿车，望着那一溜尘埃中闪烁的红灯，摇头感慨万分：“如今这些当官的呀……”
　　 轿车里，老吴与汤局长并排而坐，他的手里依然抓着几根没有洒落下去的韭菜，带着怒气质问汤局长：“你说，我的行为关你什么闲事？”
　　 汤局长随口说：“这个，你自己会思考其中的利弊！”
　　 “我看我的所作所为，对于我有利，对于你也谈不上有害！”老吴于是就趁机发表自己的见解，“常言说得好，薹下韭，花下藕，新媳妇，黄瓜扭。我顺便买一点韭菜，可以拣上好的，明晚月正圆，明天是八月十五，不光是吃月饼，我还想让老婆孩子，还有母亲，吃着我亲自买来的韭菜，包成的饺子，包子，韭菜饼子！”他继续陈述自己的论点说，“我买韭菜，也没有向老人讨价还价，我拿钱给他收取，这叫买卖公平，天经地义。”
　　 经过一番沉思默想，汤局长郑重其事地发表自己的高见说：“我们这些坐小轿车子的工作人员，都是国家干部，是人民的公仆，其一举一动，不可以盲目从事！而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也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搞财务工作，让你养成了一种见巧就想钻的坏习惯……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今天假如买了那捆韭菜，赚了几分钱，老百姓就会小看我们，这岂不有损于水利局的形象，咹？”
　　 小房也扛着顺风旗说：“这种事情确实有失体面……”
　　 老吴越听越生气，越听越不服气：“咱们在路上暂且不争论是非曲直，等会儿回到水利局，我把这事从头至尾宣传给大家听一听，是非曲直，让众人下评语公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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