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承认平凡(随笔)
年少时,心高气盛,总以为自己是个可塑之材,总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人中佼佼,然后光宗耀祖。然而几十年过去后,当年的黄毛丫头熬成了黄脸婆,也未上演麻雀变凤凰的奇迹,并未成为什么人中佼佼,依然是庸碌无为的平凡人一枚。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人惭愧。然而,惭愧也好,不甘也罢,我终究要学会正视自己,承认平凡。
承认平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这光怪陆离的、充满了种种诱惑和种种未知数的网络。承认平凡,等于承认自己的无知、浅薄,同时也等于接受某种落寞。承认平凡,先要直面生活的寡淡如水、生命的卑微若尘,这需要直面生活中种种不遂意、直面自己的渺小的勇气,还需要有不争、不贪的淡定,若做不到这些,就会活在不甘中苦苦钻营、追逐。
我承认平凡,不是心如死灰,然后活成行尸走肉,而是一种历经岁月打磨后的深刻领悟,是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在告诉我,承认平凡,能让我少一些虚头巴脑的追逐、莫名其妙的苦闷。
一个人只要是有备而来,加上有绝好的运气加持,那翻身也不难,也会书写麻雀摇身一变成凤凰的传奇;然而尴尬的是,当我发现才疏学浅的我写什么都是四不像时,我才知道对于涉足网络中的各个平台,我并不是有备而来,而是抱着瞎猫或许也能碰上死耗子、一不小心可能撞大运的侥幸心理而来;当我发现脑子一根筋、古板守旧、不知变通、不屑逢迎、不会溜须拍马的我根本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时,我在这些平台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真正融入其中,成为边缘人,于是毫无疑问成为一种宿命;因此,我即便还有兴趣折腾,也无法发生惊人改变,那么平凡就成了既成事实,我就算不肯承认,也只是自欺欺人。
不甘心、不承认自己平凡,也许也是一种动力,会驱使自己勇往直前。但我清楚得很,即便我不承认自己平凡,即便还有一股子干劲勇往直前,可我的明天又能有多少种值得期待的可能?我的前路还会有繁花似锦吗?一个半截入土的人,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太多变数,不能期待会有太多惊喜,只祈求不要有不期而至的惊吓,毕竟生一场病,即便不会导致羽化登仙,也足以击垮自己岌岌可危的意志;所以余生唯求身体不出状况,不成为家庭的累赘,又何敢奢望什么前程似锦?
当一切曾经未知的答案已然明朗,当我明白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对于成功与失败再无悬念,再也不能捏着鼻子自欺欺人,那我就只能承认平凡。
如果硬是不承认平凡,不善罢甘休,非要豁出去,搏一把,也许会有一丝摆脱平凡的希望,但我清楚,那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论才学,我知道贵在天赋异禀,贵在日积月累,一日吃不成胖子,白痴变不成天才;所以即便老大不小的我如今幡然醒悟,并投身书海,终日孜孜以求,虚心好学,我那日渐衰老的大脑也不会配合我的上进;因此我注定学不到精髓,继而成不了气候;论运气,运气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无论是学识,还是性格,我都没准备好,学识浅薄,即便写点什么显摆一下,也不可能喜遇伯乐,伯乐只奔千里驹而来,而非驽马,所以我不会有与运气迎面撞上的可能,更不可能一鸣惊人;而说到性格,我不会来事,不喜欢逢迎谄媚,所以我坚决不写重口味诗歌博人眼球,不把名人大咖当依附攀缘的目标,不为某些有种种头衔桂冠加持的大咖唱赞歌,所以我注定入不得某些人的法眼,这样一来,我的性格也宣告了我的人生是平凡的,平庸恰如草芥。
当才能与性格都已不能为自己改写平庸的命运,那我再不承认自己平凡,更待何时?
承认平凡,也好,至少我不再耿耿于怀于我瞎折腾数年却不能名利兼收,至少我不再为那些对我产生错觉而高估我的人陆续离开而失落,至少我不再为某些人一时抬举我而窃喜,至少我因为知道自己算哪根葱而不会狂妄得为自己封王封神,然后招摇撞骗,然后欺世盗名,最后自取其辱……
承认平凡,让自己活得更真实、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