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外孙女上一年级了。
　　 我因为曾做过小学语文老师，辅导她作文，当仁不让的成了我的必须工作。其实，女儿也是小学教师，可她总是“理直气壮”地说，写作，语文老师责无旁贷，她是英文老师。无奈之下，只得达成协议，明确分工。女儿发音准确，负责宝宝学习拼音。我说来很是惭愧，远离讲台多年，年纪越大，家乡的情结越浓，越来越放不下乡音的亲切与自在，只落得与普通话渐行渐远，拼命咬牙切齿，竭力装腔作势，也区别不清翘舌与不翘舌，有无后鼻音。
　　 依我的经验，一年级上学期的要务是打好拼音的基础，第二学期开始学习写话。准确地讲，今年春节的第二天，正月初二，在我的鼓惑下，外孙女开启了她的“写作”之路。
　　 仍然是准备不足，忘带了田字格本，外孙女显得尤为得意。我不然，既有了安排，则不能让“计划”成了“变化”。我找出直尺，在空白稿纸上规规矩矩地画满方格子，我要让她知道作文必须规规矩矩地写。
　　 与其说让外孙女爱写会写是我一项博大的艰巨使命，不如说一项智慧工程，快乐工程，从中我享受到了“有智有谋，循循善诱”的喜悦，享受到了无以言表的天伦之乐。
　　 女婿买了顶精致漂亮的小帐篷，我借机让外孙女说出喜欢的理由、帐篷的形状及如何玩，告诉她只要说的清楚，让别人听懂就是好句子。她信了，一字一划地写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为她做了一个专门写话的本子，并且一起为它取了个动听的名字：“每日好句”。偷懒贪玩是人的天性，外孙女表现亦然。不几天，外孙女识破了我的“诡计”，振振有词地说：“一句话怎么这么长？”我说，需要用上了句号，才算一句话。于是，她立马说：“那就不用逗号，直接加上句号吧。”
　　 外孙女特别喜欢吃面条，我问她用什么词表示“喜欢”，她眼睛一眨，想到了“非常”。我说如果用“非常非常”就更能表现出喜欢了。她顿然醒悟：“用上三个‘非常’不就是‘更更喜欢’吗？”我大笑，她更是哈哈大笑：“这样的话我再不怕写作文了，用上好多好多的‘非常’，一句话就可以写满一页纸啦。”
　　 春天里，美丽的植物许多许多，我告诉她，只要写三个就可以了。她听懂了，三生万物，“三”乃多次多数。去南通动物园回来，她写《逛动物园》，跟我提出“条件”，那里动物可多了，但只能写三个，否则就“啰嗦”了。她想了想，准备写“小白兔”“大花狗”“小灰羊”。我无语了，想义正词严地跟她妈妈说，看这些动物还需要大老远去南通吗？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钱。
　　 清明节恰逢星期天，舞蹈兴趣小组活动放假。外孙女乐坏了，不再“压腿”了，不再痛苦淌眼泪了。她情绪振奋，激动写下：“明天放假，不用压腿了，高兴极了。”我说这样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高兴。她板起脸：“就是高兴嘛。”我用手慢慢划了个“V”字，说这样才能表现出你的大喜。她大为不解，瞪大眼睛，我顺势告诉她“先抑后扬”的写法，她终于明白了，得先好好写出压腿的痛苦。
　　 一年级的孩子写错别字是家常便饭，外孙女时常会把“午”写成“牛”，把“元”写成“无”，于是我故意加重语音读那个写错的字，她逗乐了：“写字太有趣了。”
　　 作文当然不会一帆风顺。这不，开学第一次考试就出了“大事”，一道“看图写话”让外孙女饱尝了写作的“苦果”。试题要求只写几句话，留着写字的格子有限。别的同学两三句话，基本完整表达了图意，得了“优星”。外孙女左思右想，意欲写具体一些，想不到格子不够写了，得了个“优减”。这下，麻烦来了。外孙女眼泪汪汪，满腹委屈，“哭丧”着脸大声责备：“爷爷根本就不会写作文，都叫我写不下了。”女儿则一旁“幸灾乐祸”：“吃力不讨好。”
　　 我却一点没有悔意，忍俊不禁地说：“别怕，以后格子一定会够你写的。”
　　
　　 （写于2021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