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灿烂玫瑰(小说)
一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挺无趣的,总是处于一种空洞茫然的状态。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上课、吃饭、睡觉、写作业、看书。书上说人生的意义在于为梦想而奋斗,可我一直不清楚我的梦想是什么;父亲告诉我活着就应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明明他自己就是一个混混头子啊!
自从爷爷奶奶因病离世后,父母把我从老家接到了这座繁华的大城市,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是一个好孩子,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成绩优异,品行端正,从来没有让父母操过心。我爱我的爸爸,可我又十分痛恨他,他会满足我日常生活的一切要求,可唯一不答应我的就是不肯放弃那不干净的公司产业,以及恶名远扬的兄弟伙。
没错,我的爸爸是混黑道的大佬,在本市令普通人害怕,令警察束手无策的出名人物。
与别的人不同,爸爸从不带我出去应酬聚餐,从不介绍身边的叔叔长辈们给我认识。他给我请最好的家教老师,报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时不时地给我灌输一些做人的心灵鸡汤。我一直搞不懂,既然他这么深谙其理,可为什么不肯收手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如果,父亲有让我佩服尊重的地方,那一定是对妈妈的爱。
妈妈说,她喜欢红玫瑰,爸爸就把整个院子里都种上了红玫瑰。妈妈说,她想吃鱼,爸爸闲下来在家的日子,就学习各种各样做鱼的菜单料理,亲手做给她吃。
在妈妈的眼里,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无可替代。
我的妈妈是一个全职太太,她不像别的富太太那般娇柔挑剔,奢华浪费。她的日子很普通,看书练瑜伽,做家务,追韩剧。听说妈妈当年是政法系的高材生毕业,按理说她应该对父亲生意上的一切深恶痛绝,可她偏偏视若无睹。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怎么了?叫我做好人的是坏人,本该惩罚坏人的人,却偏袒坏人,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正义?
不过,不管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是爱我的父亲,关心妻子的丈夫。
今天,周末,爸爸又不在家。我吃完午饭,习惯性地走到了楼下的院子里,开始浇理花。或许是受妈妈的影响,百花之中,我越来越偏爱玫瑰,鲜红色的花瓣灿烂盛开着,就像人体的血液缓缓流动,力量无限。
“初阳,明天就高三了,你告诉妈妈,你以后想读哪个大学?什么专业?”浇完花后我走到屋内,妈妈对我说道。
“不知道啊。要不你帮我看看。”我回答道。
“要不出国吧?我叫你爸爸给你安排,考去美国或者澳洲的大学。”妈妈思索着说道。
“好,那就去澳洲,我挺喜欢悉尼墨尔本的。”我回应道。
我好像是一个没主见的人,过于的依赖父母,离开了他们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我一直在想,那些孤儿是怎么活过一生的?究竟是怎样的毅力和精神支撑着他们?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美梦,梦里爸爸妈妈和我在沙滩上,一起享受着海浪阳光的温暖。
第二天开学的时候,我一如往常地坐公交上学,我没有那些少爷、公子哥娇生惯养的臭毛病,一直过着最普通节俭的生活。走进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告示栏的周围,看着高三分班情况。我缓缓地走过去,果然,我依旧在冲顶班,在我的名字下面几行,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夏芜雨。我在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个人,该不会是她吧?
停了一分钟左右,我向班级走去,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前熟悉的人同我打招呼,我一一回应。冲顶班的同学大都没变,只有少数几个被其他班的同学顶替了下去。我埋头看着书,突然间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猛地一抬头,一张美貌白皙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傻傻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林同学。很惊讶?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而且迟早有一天,你旁边的人会是我!”她用一种得意的口气,率先说道。
“夏芜雨,你赢了!”我假装平淡地说道,其实心湖早已波澜泛起,晃荡得我不知所措。
二
算起来,我有两年没跟夏芜雨接触过了,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初中。那时我刚从老家转学到省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因为长相还算俊秀,考试多次年级前十,很快在年级声名远扬。正如前人所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的麻烦接踵而至,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女生加我QQ,表白认哥哥的数不胜数。不过,我这人似乎爱情细胞发育得晚,天生迟钝,面对这一切不知所措,只好装傻糊弄。
后来,我觉得我可能初步明白什么叫青春期的爱恋了,却没有人向我表白了,或许那些女生也觉得她们没有本事,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吧,把对我的喜欢变成了对我的欣赏。
夏芜雨是初三转到我们学校的,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外向的性格,很快让她在学校里交到了许多朋友。在她的好姐妹,劝她对我不要抱有幻想的时候,她偏偏不信这个邪,在中考前向我表白了。
是日,我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准备回家,夏芜雨在门外拦住了我,说道:“林大神,你好,我叫夏芜雨。”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我纳闷地说道。
“那个,我喜欢你,你能试着和我交往吗?”她脱口而出,似乎酝酿了很久。
“抱歉,夏同学,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我妈妈告诉我,不要早恋。”我的内心极度忐忑,好久都没有人向我表白了,而且我妈啥时候说过这句话啊!
其实,我也关注过夏芜雨的,她的确长得很漂亮。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胆小,谈恋爱在当时的我看来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所以用一句吊儿郎当的话来拒绝她。
夏芜雨听到我的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尴尬难看,我趁着这个机会立马溜,哪知道身后的她突然喊道:“林初阳,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坐在你的旁边。”
我愣住了,转身看到了流泪的夏芜雨,心里的冰似乎正在被一股暖流熔化,正当我准备向回走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思想和力量却让我狠下心离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时我的反应会对她产生巨大的影响,我也没有想到,我被当成玩笑,久而久之忘掉的一句话,她会拼了命地去践行。她让我明白了,真爱不仅在于舍身去死,也在于改变。
我是知道夏芜雨初中时的成绩的,中等偏下,能一步一步考进一中的冲顶班,做我的同桌,真的不容易。说着,夏芜雨坐了下来,我假装看书,余光却时不时地偷看她。不仅是我,班里其他的同学,也因为夏芜雨的到来炸成了锅,都在议论纷纷着,有听说过她的说道,十班的班花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一天,因为旁边的夏芜雨,导致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清楚这是重逢后的喜悦,还是意外的惊吓。放学的时候,她同我打招呼,还说道:“你喝酸奶还是纯鲜奶,我明天给你带。”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怔住了,摸了摸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谢谢,酸奶吧。”然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开心地笑了,原来我们真的这么熟悉了啊!
回到家以后,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爸爸也坐在了餐桌前,看到我整个人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道:“哟,儿子,今天这么开心,什么事儿啊?”
“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我脱口而出道。
“怎么,谈恋爱了,这不对劲啊,不像你的风格啊。”爸爸调侃道。
“没有,今天分班遇见了一个以前的初中同学。我可不像你,整天在家跟我妈秀恩爱。”我回应道。
“吃饭,吃饭,你爷俩瞎说什么呢?初阳,我告诉你,你也大了,谈恋爱我不反对,但千万不能影响学习。”老妈一本正经地说道。
晚上,做完作业后,拿出手机,翻到夏芜雨的QQ,我的眼圈竟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在现实生活中,我很少因为一个人感动,这不是因为我冷漠无情,心比铁硬,而是教室、家、兴趣班,这三点一线的生活实在过于平常单调,感动无法油然而生啊!只是,同样的地点,今天与众不同罢了。
带着好心情,我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来到教室后,夏芜雨已经在座位上了。她给我递了一盒酸奶,我从书包里拿了一份面包,也递给她:“囔,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就照我妈的口味给你挑的。”
“谢谢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以前一直听别人说,冲顶班的林初阳不仅长得帅,人还体贴,我还在心里嗤之以鼻,没想到你真的变了。”她接过后说道。我在心里暗自嘀咕:“既然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那么不堪,那你还喜欢我?”
我慢慢地喝着她送的奶,然后一起身,发现她正用一种憨憨的模样看我,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对,写满了夏芜雨。”她的话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竟无言以对,接着,她又说道,“吓到你了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你,得出了一个结论,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夏芜雨,你别得寸进尺!”我假装生气,心里却是比蜜还甜。这一瞬间,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初中的时候,路过她们班,偷偷看她做作业的样子。是的,她也变了。
我一直很纳闷,以夏芜雨的美貌,不应该在一中默默无闻两年啊。就像我,已经够低调了,可是走到高一年级,还是有学弟学妹能认出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前两年的默默无闻是在为了高三的一鸣惊人。高一,高二,七百多个日夜里,她的眼里只有学习,从不参加学校班级的各种活动,每天追着老师问这问那,从入学时的成绩垫底,一步一步成为班级第一,然后到如今成为了我的同桌。
三
我没关注过其他女生,夏芜雨是唯一一个,从初三那年开始,中间断了两年,现在又继续。有时候,上课我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明明想着要检查,眼睛却盯到了她的练习册上,看她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写错了就在心里骂她笨。在之后的日子里,回忆起来,同桌那时候我关注她似乎更多一点。
关注是因为心动,心动是因为过多的关注了解,不知不觉间,我越陷越深了。今天,夏芜雨请假没来上学,一上午我都心不在焉,一句话突然从心头窜起:“有你的日子才叫生活。”或许,夏芜雨之于我,就是那个人吧。
晚上放学以后,我按捺住一天的不安得以释放,拿出手机给夏芜雨打电话:“夏芜雨,你怎么了啊?今天没来上学,生病了吗?严不严重?明天放假,我来看你。”
“没事,你别那么激动,就是发烧了。”她缓缓地说道。
“你家在哪儿,我明天去找你。”我再次问道。
“世纪城那边,离你家挺远的,你确定要来?”她说道。
“要,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我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到家以后,我对妈妈说道:“妈,我明天去同学家,晚上再回来,你就别管我的饭了。”
“你去同学家?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你去同学家做客,这样也好,要多学会社交,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的。”妈妈一脸惊讶,然后高兴地说道。
“对了,妈,明天让王叔送我去,我朋友住的比较远。”我再叮嘱道,然后走进了卧室,留妈妈一个人嘀咕兴奋。这一刻,我仿佛也意识到了,我变了。
第二天,坐在车上,我打电话向夏芜雨询问了具体住址。下车以后,又照着她给我的门牌号,进入小区,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夏芜雨来开门了,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她依然美丽动人。
“夏美女,惊不惊喜?”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别贫了,赶紧进来,我家就我一个人。”她说完就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进去。
我来到了她的房间,装修的很有女生味,墙上贴着海报,书架上摆放满了言情小说。见到了她的真实面目,我说道:“夏芜雨,你也追星啊?还看言情小说?藏得如此之深,竟然骗过了我的慧眼。”
“什么骗不骗的,我本来就是女生。好不好?”她反驳道。
我的眼睛四处瞟过之后,就盯着她,她似乎被我盯得不自在,回应道:“一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
“那可不!我可不允许我的同桌有事。”我说道。
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接着说道:“你会做饭吗?冰箱里有菜,中午做给我吃。”
“不会,点外卖吧,菜品由你选。”我说道。做饭,看来以后真的得向老妈学学。
夏芜雨见我摇摇头,骂道:“林初阳,你除了学习好,长得帅,还有什么用?”
“喂喂,夏芜雨,不带你这样数落人的啊,我会的可多了。钢琴,计算机,搏击,无一不精通,就连学校的信息学教练说不定水平都没我高呢。”我不服气,回应道。
“是吗?我看不出来。”夏芜雨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无地自容。
中午的饭菜是夏芜雨搞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手艺竟然会这么好,问道:“夏芜雨,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啊?怎么生出来这么会做饭的你。”
“我爸妈都在省公安厅工作,怎么,你想去做客?”她继续嘲讽我道。
吃完饭以后,我发现夏芜雨家里竟然有ps4(游戏机),就拉着她打了一下午的双人游戏。那天,我仿佛找到了生活的快乐,无趣的人生因为爱变得精彩有意义。
当你为了爱改变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有些曾经做不到的事,自己也可以。在妈妈的教导下,寒假,我学会做饭了。假期的日子,我除了学习健身练搏击,就是和夏芜雨贫嘴视频聊天,有时那笑声都惊动了老妈。正当我以为我的人生有起色的时候,一件大事却在慢慢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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