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暮春,垄上行(散文)
人间最美莫过于四月天。此时大地似锦,春色最浓,柳绿桃红,麦苗抽穗,百鸟争鸣,这是一场春天最繁华的盛会。
春光里,燕子斜飞,草木吐绿,花儿也竞相开放了。沉睡了一冬的心灵苏醒了,趁春光正好,与春天来个亲密约会,方能不负春光的一片痴情。星期六,云淡风清,春阳正暖,我和爱人决定一起去郊外的田野踏青。田野里,处处春和景明,鸟语花香,路两旁的冬青枝上又发出了新的嫩芽,浅绿色的新叶与墨绿色的老叶相衬,新旧交替,勾画了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层次之美。路两旁一排排柳树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在春风中欢快地摇摆。它的颜色深浅也各不相同,有浅绿色、深绿色、鹅黄色,柔软的枝条垂下来,既像一道道绿色的飞瀑,又像一幅用彩笔勾勒的动感画。
蓝天下,辽阔的田野一碧千里,春潮涌动。当春风温柔地拂过大地,草芽儿便迫不及待地冒出了地面,伸伸懒腰,打打哈欠,调皮得像个孩子。你看它,嫩嫩的、绿绿的、柔柔的,每一棵草芽都在风中微笑着,像婴儿的小脸,摸上去软乎乎的。麦苗一改冬天里无精打采的样子,绿油油的一片,焕发出新的生机。麦苗快速地生长着,像被气吹得一样拔节抽穗,一气呵成,长势喜人。一阵春风吹过,麦浪翻滚着,前呼后拥,似有排山倒海之势。
春天的田野里,色彩绚丽,像铺展着的彩色织锦。春天的花,次第开放,走进田野,就像走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百花园。金黄的油菜花、洁白的梨花、粉红色的桃花、紫色的梧桐花……一切都是那样明艳绮丽,时时能感受到春天浓浓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生机盎然的田野一切都张开了眼,草儿欢呼,花儿欢笑,它们欣喜地迎接着我们。一只只小鸟在树的枝头欢呼雀跃,唱着春天的歌谣,自我陶醉,为春痴狂。百花竞绽,朵朵芬芳,一只只勤劳的小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一会儿停留在这朵花上,一会儿又跑到那朵花上去了,花儿太多太美,让它不知道采哪朵花蜜才好。
油菜花,人称金玉满堂,是我最喜爱的一种花。你看它花瓣精致,像小姑娘可爱的脸庞,金灿灿、黄澄澄,让人眼前一亮。它花开时间长,从早春二月到暮春四月,整整绚烂了一个春季;它种植范围广,从平原到高山,从天南到地北,一路开花到天涯,从不曾缺席春天的盛会;它生命力强,在田间、小河边、路旁、房前屋后,落地生根,开得绚烂,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犹如在大地上铺上了黄色的锦缎,平凡中透着富贵之气;它香味浓郁,清香四溢,让人忍不住走到花间,去和每一朵油菜花亲近打招呼。在一朵盛开的油菜花前,我蹲下身子,低头,鼻子靠近花蕊闻了又闻,我敢说这是世间最天然的香水味,纯净自然,不添加任何成分,却让人沉醉难忘。我招呼爱人一起蹲下身子,他也低头去闻花香,他惊奇地说:“以前老家也种油菜,早已习为以常,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么美,我还没有发现油菜花原来这么香!”最后,他情不自禁地摘了一朵油菜花,他要把花拿回家,插到花瓶里,让花香溢满小屋。我知道外刚内柔的他虽然没有浪漫的情怀,但他也喜欢春天的花开,想以这种方式留住春天,拥有一份美好的情怀。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赏花人。”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都有人喜爱。在万亩梨花园,朵朵梨花,白似雪,形似蝶,争奇斗艳,惹人喜爱。城里的人驱车追逐着花香而来,一个个把自己藏身在花丛中,拿起相机定格这美好的画面。勤劳的花农们一早就来到梨花园,他们一边给花人工授粉,一边还让别人给自己拍抖音。还不忘开玩笑地说:“春来赏花,别忘了秋来尝梨呀!”逗得游客哈哈大笑。
几场春雨过后,有的梨花落了,树下铺满了白色的花瓣,落英缤纷,像铺上了白色的地毯,让人不忍踩上去,唯恐一不小心会弄脏了它。小小的绿叶丛中还有一些梨花迎着春风绽放,一阵风吹来,花儿像翩翩起舞的仙子,若隐若现,像是在和人们玩“捉迷藏”的游戏。
“花飞花谢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红楼梦》中多愁善感的黛玉葬花,每当读到此时,心中就会产生伤春惜春的情绪。花开花落,犹如潮起潮落,这是自然的规律。花开时惊艳了时光,令人欣喜万分;花落时春光已尽,让人惆怅不已。然而时不我待,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时刻,再动人的季节也有落幕的时候。
油菜花绚烂了一个春季,终于在四月芳菲将尽,尘埃落定,只有星星点点的花儿开着,一直在顶端“招摇”,仿佛在为春天加油呐喊。多数早已化作了一粒粒饱满的油菜籽,沉甸甸地挂满枝头。有的油菜杆已承受不住油菜籽的重量,被压得弯了腰,在风中摇摇欲坠,令人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躺倒到地上。油菜花香与菜籽的香味交错,在空气中弥漫、升腾。
在这个暮春时节,樱桃花早已谢幕,只留满树的绿叶在春风中摇摆,在这些绿叶丛中,隐藏着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子,那么小巧可爱,散发着淡淡的果香。远处,梧桐树上的花像飘浮的紫色的云朵,颜色由深变淡,在岁月里消了它的颜色。梧桐花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准备和春天作别,紫色的花与蓝天相映衬,显得格外耀眼。
低头望,沟渠里生长的是一丛丛芦苇,新的芦苇已经露出了头,而一些干枯的苇杆上顶着毛茸茸的苇絮,风一吹,来回地摆动。沿着渠上的堤岸,我们轻轻地走过去,一不小心却惊动了芦苇深处的一只小鸟,也许它正在孵化自己的下一代,听到响动,它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走了。抬头看,沟旁的树上有一个鸟窝,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鸟儿孕育生命的时节。
沿着沟渠上的小路向北走,各种野花云集,或两三朵,或花团锦簇,花香扑鼻。路上新长出了许多荠荠菜,有的开出了白色的小碎花,参差不齐,却又一股脑地向上生长着。河坡上长满了蒲公英,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显得那么可爱,精神抖擞。站在田埂上,视野开阔,田野里有三三两两的农民正在地里干活,有的施肥,有的忙着浇水,有的正种秧苗,四月春耕正忙。一对夫妇正迎着春风对着田野唱戏,一个拉二胡,一个唱豫剧,尽管不是那么专业,但他们依然唱得很忘我。妇唱夫随,琴瑟和鸣,配合默契,画面特别温馨。河边上是几个赶着羊群放羊的老人,羊群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此刻春光正好,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宁静。
宋代诗人翁格在《暮春》中写到:“莫怨春归早,花余几点红。留将根蒂在,岁岁有东风。”暮春,我从垄上走过,看到了明艳春色美,无边光景新,听到了最美妙的春之声。春去春又回,只要把根留住,生命会在轮回里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