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最美的遗憾(散文)
那是我任市教育局幼教科科长的第二年,2009年。
某乡镇取缔无证幼儿园,前期做了充分准备,召集村级以上干部,分成牵制、搬运、看护、接应等若干个组。不得不佩服农村领导工作的智慧,我从未听说过的“牵制组”,根本不像影视作品里的威风凛凛,果敢异常。每四五位组员合为一个小队,如拉家常、谈家事一样“牵制”住业主家每一个人,“婆婆妈妈”一般围聚起来,以便于搬运组轻而易举搬走园里所有的设施,课桌,黑板,玩具。无证园本来的家当就少得可怜,不到一小时,取缔宣告成功。
岂料,尽管智者千虑,取缔工作还是事先走露了风声。业主家人拍取了多张清理现场的图片,第二天登上了某省晚报醒目位置,并配发标题《光天化日强闯民宅》。一时间“山雨欲来”,电传电话,多级领导批示,督查。还好,虽有波折,结局全无悬念。终究是规范幼教管理,上下共识相通。
边取缔边创建。幼教科另一项重要的工作是创建“江苏省优质幼儿园”,与取缔工作一样,这是上级每年同样需要考核的重要指标。
这一年,我市有四所幼儿园申报创建验收。必须感谢省优质园评估的专家们,深怀肯定成绩促进发展之胸襟,细致体察实情,悉心解析研判,不但发现存在问题,而且提出详实的整改意见。
前期评估十分顺利,只剩最后一所幼儿园,评估就可圆满结束。临检查前一日晚饭后,专家组组长一改之前的温和亲切,脸色凝重,沉默寡言。我们一时诚惶诚恐,忐忑不安,分管局长硬着头皮打探到消息。原来,接到了无证园的“举报”,刚被取缔的无证园幼儿转进了中心园,班级人数超标,创建工作弄虚作假。省评估院规定一旦有举报立即取消评估资格。
事关重大,不容迟疑,所有实情,和盘托出。
组长沉思片刻,问:“你们有空教室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组长斩钉截铁地说:“连夜腾空布置!有问题我负责去评估院解释。”
这是创建工作中最让我感到温暖的一句话。多时的艰苦与奔波,瞬间被融化。
那一夜,狂沱大雨,电闪雷鸣,全体教师们没有任何怨言,默默腾空教室的杂物,搬来课桌,清扫,擦洗,美化。子夜时分,我去了现场,看着暴雨如注下忙碌的身影,看着雷电与园舍灯火的交相闪烁,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眼眶里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评审组专家是推动兴化幼教发展的有功之臣,满满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相聚是美好的,离别是难忘的。结束最后一天的流程,又到了与专家道别的时候。
也许对兴化幼教的艰难有了深度感知,也许出于对我们幼教管理者不懈努力的由衷赞誉,上车前,专家组有人提议组长与我来一个现代式的“拥抱”告别。
这份意外来得太突然,我彻底慌了神。毋庸多言,这样的方式,包含着对兴化此行的高度满意,是对我工作的最高礼赞。
作为幼教工作者,专家组成员均为省名优幼儿园园长和各地区行管人员,清一色女性,阳光靓丽温和亲雅是她们的特有气质,业务精湛精益求精是她们的职业品德。到今天我也猜不透领导选定我这样的半老男人负责幼教的缘由,只是觉得特别之地必有特别用人。
此刻,西下的夕阳映红了送行的路口,我沐浴着温馨的余晖,心中奔涌着无比喜悦的巨涛。专家组组长,一位省城的美丽女士已经微笑着张开双臂,而我,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臂膀竟然不知了所措,硬是没有“就范“,“老朽”的脸上阵阵发烫,我好像连气都喘不过。
我的“惊慌失措”,不仅尽失了君子风范,还让我的“小家子气”一览无遗。一阵爽朗的大笑后,此番囧境成了兴化幼教的趣谈,更成了我从事幼教的最美遗憾……
(写于2021年4月27日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