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悟】柿子花开(随笔)
机关院内有一块绿地,虽小却树木繁多。入春后,迎春花、杏花、桃花、玉兰花、樱花、海棠花、丁香花赶趟儿开满枝头。唯独三棵柿子树,始终未见其开花。常常是等到5月初夏时,不经意间,抬头看去,拇指肚般大小的青柿子已掩在油绿的柿叶中。
有朋友说,柿树的花朵很小,不那么惹人注目,花期又短,一不留神它就挂果了。是不是这样呢?一直以来好想问问我岳父,因为他曾经拥有一个小“庄园”,而且院子中就有一棵柿树。所谓“庄园”,不过是妻弟在大辛寨子买的一处房子自带的小院。院子里,除了柿树,还有樱桃、枣树,一块可以种菜的“自留地”。地处偏远,无人居住,退休后岳父便成了“庄主”,隔三差五就去地里忙乎着,不辞辛苦打理这片田地。
初春的周末,岳父总会提着一大包红根菠菜,上门送菜。我们留他吃饭也不吃,只是喝喝茶,聊聊种菜的琐事,自顾自地夸赞菠菜如何好吃。待把岳父送走,我瞅瞅菠菜,再看看窗外毫无绿意的花坛,总在疑心这菠菜不会是买来的吧?妻子说,管他是种是买,老人家能送菜上门,就是咱们小辈的福分。此言极是,况且春天的菠菜要比“秋波”好吃得很。
入夏以后,岳父会陆续送来茄子、黄瓜、牛腿瓜之类的蔬菜,还有樱桃,秋天则是萝卜、大枣。毕竟岳父不是菜农,虽说果蔬颇丰,但品质却一般般。在我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一树金红的柿子。
秋风卷落所有的柿叶,霜降柿树,一树金红挂满枝头,这个时候是采摘柿子的最好时机。最初几年,都是岳父摘下柿子,挨家送上门,我们是坐等吃现成的。后来,岳父年事已高,摘柿子的活计便传承于我。柿树比较高,摘那些高高在上的柿子,必须踩着梯子或者爬到树干上。这时的柿子已经自然熟透,软软的,稍不留意便会弄破金红色的表皮。我站在梯子上,仰着脖子,伸长手臂,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个柿子,放到一个带长柄的网兜里,递给站在树下的岳父和妻子。等到摘完柿子,我整个人都不舒服,脖子、胳膊、腿都疼。坐在树下,吃一个柿子,很甜很甜。此时,岳父正把个大的、“整装”的柿子分成三份,一个孩子一份,却把那些小的、有点破皮的留给自己。
三年前,“十一”过后,身体一向很好的岳父,却因突发疾病去世,那个时候柿子正红。深秋季节,霜降柿树,我照例去摘柿子,依然是一树金红挂满枝头,只是树下再也看不到岳父忙碌的身影。再后来,那片房子被拆迁了,也不知那棵柿树是移栽了,还是砍掉了,反正我再也没有去摘柿子。
又是秋风卷落所有树叶的季节。妻子下班买了两个大柿子,我吃了一个,挺甜,但有些涩。忽然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问问岳父,柿子开花什么样?转念一想,也无需问了。在我看来,那一树的金红,不正是柿树盛开的“花朵”吗?百花争艳、山花烂漫的时候,柿树无意争春,也不在乎夏花灿烂,却在百花凋零、风卷落叶的时候,甚至在风霜冷雪中,以硕果累累的金红绽放枝头,开出属于自己的生命之花。如同我的岳父,如同芸芸众生,一生未必盛开过、灿烂过,却用深深的爱凝结成硕果,挂在枝头,系在心头。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晨练跑步,我从机关绿地那三棵柿树下跑过。望着叶无一片、花无一朵的枝干,我在想,岳父一定见过柿子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