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飘香的骨头汤(散文)
我的高中是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山区学校就读的。那时的经济条件很艰苦,在学校食堂我每顿饭都算计着花钱,每顿饭吃5分钱的苞米饼子,喝2分钱的汤。
学校食堂很少见油星,顿顿是苞米楂子白菜汤、苞米饼子白菜汤。偶尔吃顿面条就像过年一样,让住宿生兴奋得不得了。一听说吃细粮了,大家便争先恐后地拿着锅碗瓢盆往食堂跑。
排队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用手抓一把面条,倒一勺汤,动作麻溜得像个机器人。都盼望着阿姨能高抬贵手给多抓一点,可是眼见得盆子里的面条所剩无几了,这就意味着后面的同学就捞不到了。后面的学生沉不住气了,什么纪律呀,尊严呀,民以食为天,吃不着面条哪能成啊!“面条没了!快抢呀!”一时间秩序大乱,白花花的面条漾出了饭锅、饭盒或饭碗洒在人头上、肩膀上、后背上。于是,有的人那羞成怒,气急败坏,索性用手里的饭锅、饭盒饭碗做武器大打出手。饭堂变成了战场,上演了一场锅碗瓢盆交响曲,乱成了一锅粥。
读书也是一件耗费脑力和体力的事情,没有充足的营养是不行的。本来胃口就不好的我,加上贪黑起早苦读书,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身体越来越感觉到不舒服,“肚子迷昏”,整天昏昏沉沉,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稳,听课看书全不在状态。
备战高考的紧张气氛已经在整个校园弥漫,而我仿佛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无所事事。迷惘的日子里,我想起政治老师曾经举一反三地教导我们运用矛盾分析方法解决实际问题。情急之下,我便尝试着运用所学来分析自己所处的现状。在我看来,高考是目标,但是身体恢复是当前的主要矛盾,只有把身体恢复好才能有精力实现主要目标。
关键时刻,是我的伯父给予了我极大的便利支持。我请假在伯父家修养了一个星期,身体慢慢恢复了。从返学校时,便知道了该怎样注意休息和营养饮食。
学校的附近有个小卖店,有饼干、面包、麻花、罐头等等营养丰富的食品,但是依我的条件根本想也不敢想。幸好附近还有个老人每天中午、晚上专门挑着两只水桶卖骨头汤。“大骨头汤嘞!”随着老人的一声吆喝,校园门口就飘过来一股肉香。走近那两只铁桶,循着香味便看见桶里泛着油花的奶油一样的肉汤,汤上面飘着绿色的白菜叶子,空气里弥漫着油香。这香味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骨头汤是一毛钱一碗,贵是贵了一点,但是那滋味确实清鲜、滑腻、可口。偶尔还会幸运地获得一小块带肉的小骨头,烂乎乎,香喷喷。一碗汤下肚,浑身热乎乎地有了力气,连头脑都清醒了不少。饥肠辘辘的我,喝一碗骨头汤,吃一个苞米饼子,每次都感觉像过年一样幸福、舒坦、惬意。舔着满嘴的油水,乐滋滋地回到教室看书写作业,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之中去,那真是一种充实美好的学生生活——所谓无忧无虑,幸福的学生时代就是这个样子吧!
毕竟骨头汤好喝,兜里钱少不能顿顿喝,所以我就计算着喝。身体扛不住了,实在馋了,就去买一碗回来兑着食堂里的汤喝。是骨头汤帮我挺过了高考前的艰难时刻,是骨头汤给了我十足的勇气和劲头走上了考场。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有了工作,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喜欢喝汤的习惯仍旧没有改变。
如今,物质极大地丰富,人们的生活水平极大地改善,吃穿不愁了,而且普遍地营养过剩了;孩子们的食物已经被小食品替代了,越来越多的孩子口味变得刁钻,非小食品不吃,非麻辣烫不吃。纠正孩子们的不良饮食习惯成了一项攻关课题。
我常常想起学生时代那飘香的骨头汤,也曾尝试着像那位老人那样做那种骨头汤,可是怎么也品尝不出当年的那种清香味美的滋味。我知道这不是因为现在的食材跟不上那时的食材正宗原始,也不是功夫不到,而是脱离了当时的那个环境,找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