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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菊韵】集市上的剃头挑子(散文)


作者:岭后人 白丁,49.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35发表时间:2021-06-20 12:45:02

【菊韵】集市上的剃头挑子(散文) 家乡逢集,由于集市设在前良店村,所以,都叫良店集。
   良店集逢二、逢七,和其他的传统集市一样,五天一个集。相传良店集是百年前良店乡绅王海三起的。它就分布在前良店村的中心大街上。这条弯弯曲曲的大街,现在还基本上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岁月的沧桑,依稀可见。当时起集主要是为了当地乡亲们简单的货物贸易以及采购外埠的生活用品。那时候也没有多少物资可买卖,当地的无非是些葱韭、姜蒜、瓜果之类的农副产品。外埠的有几个海货摊子,基本都是东海出产的虾皮、咸鱼、咸螃,白鳞鱼就是最高档的产品了。有一份或两份卖窑货的。在工业不发达的年代,人们日常生活的容器多为陶制品,瓦盆、瓦缸、瓦罐,连烧水的壶都是泥的。这些器物极易损坏,这也促使了窑货行业的兴隆。偶尔也有来说书、唱戏的,吸引了无数闲散的人,使得集上十分热闹。在任何集上,都有一个不怎么起眼,却又长盛不衰的行业——剃头的。良店集也不例外。
   剃头,别看不怎么起眼,却应该算是个大行当。说是大行当,其实又很简单。尤其是在集市上,一般都是用担子挑着。一头是剃头的工具,一头是一个简易的火炉子,炉子上是个金属盆子。用时,在下边生一把火,锅盆两用,马上就好。要是炉子上是个铜盆,那肯定是祖传的家业,手艺也肯定地道。我开始记得剃头的都是用刀子,剃的多为光头。剃光头的基本都是已婚的或者是老年人,很少一部分不在乎自己形象的青年人。过去农村妇女是没有进理发店的,更能没有到集市上去剃头的,多为姊妹、娘儿们之间根据个人的喜好,互相剪剪,也就了事。剃光头的老人,那头型不用说是固定的了,美丑也只能如此,最要紧的是把胡须留好。一个人开始留胡须,这与家庭、父母是有关联的。父母健在,是不可留胡须的。父亲殁,可留胡;母亲殁,可留须。父母俱殁,皆可留胡须,以证身份,挑起家庭、社会重担。
   发,是中华民族一个浓重的传统文化符号。一个人从下生蹒跚学步到成人,基本都要经过三个阶段。第一,垂髫阶段。这个时期鼻涕糊脸,裤子开档,不注重身体形象,属于正常。第二开始束发,它就标志着一个人成熟了,开始走向社会,到了成人阶段。第三结发。古人通过这一形式,青年男女各取自己的头发一起打结,成为夫妻,组成家庭,一个人生的新阶段从此开始了。现在虽然形式不举行,可依然说结发。纵观之就可知道“发”在人生中的重要性。所以,古代统治者利用“发”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制定了刑法——髡刑。一个人犯了不怎么重要的罪,把他的头发、胡须全部剃去,使他脸面尽失,以示惩戒。这种刑罚虽然不怎么痛苦,但对一个有尊严的人来说,羞辱性极大。
   既然发须对人如此重要,所以剃发这个行当也就非常重要了。记得垂髫时期,小孩的头发都是大人用剪刀给铰铰,往往分不出男孩女孩。等到男孩有了自尊心,就要求剃大人头。但又受条件限制,往往都是剃秃头。所以胡同里经常有唱顺口溜的,“秃头瓜瓜脑,吃饭没有饱,听着干活往外跑”。不剃光头,就是用剪刀剪。用剪刀剪头发,任凭你的技术再好,也剪不平,都会留下一道道的刀痕。这样的头有个名称,叫“理苦瓜”头。自尊心强的男孩就不愿意了,想留头发。那个时候叫留“洋头”。“洋头”是用推子剃的,推子剃头非常灵活,要长就长,要短就短,剃出头来非常平整,这和用刀子剃的不是一个档次,所以,人人羡慕。可要剃个“洋头”并非易事,往往要到镇上或城里去剃。当时都是步行,进城剃头不是家庭条件特殊好的,根本临不到小孩。只有大哥哥非剃“洋头”不可,因为大哥哥要注重形象,好说媳妇。
   我们那一带“洋头”的普及,还是因为集市的缘故开始的。天下的集都是五天一个,挨着初一十五往下逢。当时为了集中劳力抓革命、促生产,不让天天逢集浪费劳力,有关领导想出一个点子,天下逢五排十一起逢集。这样原来一个月三十个集(或二十九个,有小尽月),成了一个月五六个集。这样根本剃不了多少头,也满足不了人群的需要。如是,剃头挑子就开始下乡服务了。我们村开始来剃头的不是剃头挑子,而是一个骑自行车的。这个人叫程首司,到现在多数人还记得他的名字。那个时候这些挣钱的副业,不是随便干的。而程守司则是个官方挂牌的剃头匠。他剃头挣了钱是要向生产队里买公分的。公分是生产队里分粮食的标志,没有公分,就用钱买。当时生产队里巴不得多有买公分的,这是集体的一大收入。程守司买了公分,剃头就是官的了。程守司剃头骑着车,车上除了剃头的家什外,还挂着一把军号。他到哪个村子里扎下车,就先吹起了号。号声一响,先把小孩子吸引了来,剃头的陆续随后来。剃头的价钱开始无论大人小孩五分钱一剃。后来涨到一毛,也都接受。关键程守司手艺很精,留长留短的头发剃得都让人很满意。程守司剃头速度极快,他有时还到田间地头服务,一时赢得了从领导到社员的好评。每个男孩心里对程守司更是万分地感激,由于他的到来,再也没有去剃光头或者“理苦瓜”头。只要手里攥着五分或者一毛钱,就能剃一个满意的小平头。基本上是一个多月剃一次,一般家庭还都是办得到的。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良店集继续逢,但不在原先那条街了。工商管理部门规划了专门的集市区,规模和原先相比,得扩大了几十倍。
   海货摊子,干鲜好几家,卖羊肉、猪肉、牛肉的得一二十家。卖成衣、鞋帽的一排排的,琳琅满目。卖瓜果蔬菜的更是不可胜数。也有的行业慢慢地消亡了。窑货市没有了,说书的摊子没有了。再后来连铁匠摊也没有了,铁器都成了工厂货。虽然理发店、美容院到处都是,可这么多年来,良店集上剃头的一直没有断过。只不过是不再是剃头挑子,从开始骑自行车到现在骑三轮车了。
   我不剃头,可常常在剃头摊子前驻足。现在老年人剃光头的也少了,也都留起了平整的头发。剃头师傅的工具也有了大进步,都是电动的。集上用电不方便,就用电池驱动的。电动推子剃头,既快美观效果也好,又省力气,社会的发展,多方受益。现在的生活好了,人们都注重自己的形象了,剃头的频率提高了许多。不可胜数的理发店、美容院,没有阻碍集市上剃头摊子的发展。良店集上的剃头摊子也从原来的一两份,发展到了现在的三份,剃头往往还得要捱号。美容院、理发店也随着时代快速发展。头发可平、可曲,可红、可黄,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假发,使人们的形象不留遗憾。这是我们时代的骄傲。
   俗话说,行行有道,道道有门,剃发有“僧前道后俗两边”之规。也就是说僧人剃发要先从前边下手,道人要先从后边开始,而平常人就要从两边剃起。剃发从何时开始的,也无从考,开始应该就像诗歌、音乐一样,与劳动有关。披头散发肯定不利于劳动,也有碍于日常生活,整理一下也成必然。束发、握发、盘髻,梳辫子等美的形象就出现了。你看诗经说,“螓首蛾眉”,“螓首”应该是打扮出来的形象。至于眉毛,用草汁描一下也未尚不可。打扮好了,“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哎呀,多美啊!这种美,只有汉语言能描绘,只有《诗经》能形容。
   剃头挑子不会消失,它会继续美化着我们的生活,陪伴着我们的生活。
   二零二一年六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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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良店集由百年前乡绅王海三发起,逢二、七赶集,主要是农副产品、海产品和日用品的交易。市集上,剃头行业是永不消失的行当。一个人胡须的去留,与家庭、父母相关联:父亲殁,可留胡;母亲殁,可留须。父母俱殁,皆可留胡须,以证身份,挑起家庭、社会重担。发,是中华民族的一种文化符号,共分为垂髫、束发和结发三个阶段。“发”在人们心中代表脸面,故得到了大家的重视,剃头行当就一直经久不衰。剃光头、理苦瓜、留洋头等代表着不同的档次。“洋头”的普及,是因为集市的缘故。在集中劳力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剃头挑子下乡服务应运而生。程守司,官方挂牌的剃头匠,成了生产队里的一个“官”。他每到一个村,军号声一响,就是剃头的信号。程守司手艺精湛,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时代在进步,各行各业有蓬勃发展的,也有逐渐消失的,但良店集上的剃头行当却一直存在,继续美化着我们的生活,陪伴着我们的生活。全文语言朴实,平铺直叙,以时间为线,逐步细说剃头行当的发展历程,分析了剃头行当不会消失的原因,文章结构严谨,处理得当,是一篇叙事性的好散文。感谢赐稿,佳作推荐欣赏!【编辑:静虚散人】【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10627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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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静虚散人        2021-06-20 12:47:29
  回味老行当,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佳作推荐欣赏!
冰川飞鸿,身体力行!
2 楼        文友:黄金山        2021-06-20 12:52:23
  学习!回忆老行当,不会消失,我至今还是用老方法理发,很实惠的!
活到老学到老
3 楼        文友:鲁芒        2021-06-20 14:52:29
  选材别致,观察细致,介绍详细。剃头,作为一种社会生活现象,是伴随着生活的需要产生的。但剃头的方式却在发展。本文再现了剃头这种传统文化。剃头匠自古有之,至今还存在,说明其生命力之强,只不过换了剃头的工具——推子。好文,值得一读。
小说作者,也喜欢诗歌和散文。长篇小说《风雨流年》曾获得方正科技杯网络文学大赛月度冠军。主张有感而发,不平则鸣。
4 楼        文友:岭后人        2021-06-20 18:41:53
  谢谢各位老师旳精彩点评。
5 楼        文友:红花草        2021-06-20 19:56:55
  好文,学习
6 楼        文友:叶雨        2021-06-28 10:34:48
  剃头挑子终将消失,但理发的营生永远存在。
文学陶冶情操,文字净化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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