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那也是我难忘的一段时光(散文)
高中毕业后,我便在家乡的学校当了老师。那时的大学毕业生非常罕见,一个公社(乡镇)也仅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大学毕业生。而全县也只设立六所中学,即几个公社集中设立一所中学。故能考上中学又读完高中在当时也属小知识分子了。
在我当老师时,正值文革后期,那时欲读大学,需在工人、农民中推荐选拔。而我既不属于农民,也不属于工人,于是也就无法实现读大学的求知愿望了。
为了实现读大学的梦想,我便毅然决然弃教从耕,回生产队务农了,当时需报请公社文教组研究批准,这期间文教组领导几次找我谈话,意在挽留我继续从教,领导并善意劝导我说:即使不当老师当了农民,也不一定就能进入大学,如不上大学,老师又不当了,以后就只能当农民了,因此还是要慎重地再考虑一下。但我说:即使去不上大学,就干脆当农民了,就算为实现愿望付出的代价吧。就这样,我便回乡种地了。
当时正值冬季学生放寒假期间,我回到了家住的生产队里,就和社员一起到一个大打水沟底刨(草炭肥)粪。抡大镐还不是很吃力,但我却不能如同别人那样刨的多,别人刨一会儿就刨下一大块,而我就只能一小块一小块地刨。晚上收工时,要根据所刨的粪堆大小量体积而算工分,这样我比别人要少挣工分。几天下来,我的手臂被震裂了一些小口子。
春节过后,就进入春耕时节了,我就跟随其他社员种地。种地这活虽然以前没有系统地干过,但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因此种起地来不管是刨坑,撒种子,覆土都会干。只是赶马扶耲耙需好好的学一下,还有扶犁也要认真学才会干。经过学习,后来种地这一套活,我都能得心应手地干了。
我还清晰记得,播种完的玉米正遇上了三天的大风沙。家乡春季风沙很大,整个天地都刮得天昏地暗。大风过后,刚播种完的玉米种子全都光秃秃地晾在了地垅台上,而种子上覆盖的土全被大风刮跑了。于是生产队长便被一股急火而病倒了。此时,我觉得不能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而兴叹,于是我便带领社员用脚一点点的将种子用土再埋上。经几天的劳作,将晾在地垅台上的种子全部埋好了,经一场雨过后的几天,种苗又长出来了。看着刚长出来的新鲜种苗,队长说:当时我以为全完蛋了。
铲地的时候很是艰苦,也是我务农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那时每天早晨四点左右,领头铲地的组长就在队里的大道上高喊:下地啦!此时我根本就没睡醒,当听到这一声吆喝声时,就如同逼命一般,但又只得硬着头皮强挺着爬起来,急忙吃口凉剩饭后,便扛起了锄头奔向要铲的地块。铲地时,由于我体力不如别人,于是就只能总是落在后面。那时农村的坟地有些都埋在农田地中,这样谁都愿意贪在前面的坟地块上,以便能少铲一段,以趁机歇一歇,但这类的歇息机会并不是很多。
当铲到一定的时间,组长便说一声,“歇气儿了”。此时青年人便四个人聚到一起,玩扑克牌,那时都玩“升级”,既斜对角两人一伙,从3一直升至A,哪伙先封到A,哪伙为胜。
也还有下家棋的,还有的两人在地上画五条横竖道,组成一个大框,然后在两端交叉点上插五个小干草棍,而一步步的走,通过吃子,最后子被吃光者为输。
铲到中午,便回家吃午饭,吃完午饭,还可睡一个小时,下午就继续下地铲地。
在仲夏期间,玉米、高梁已长至两米多高了,此时大队抽调两个人到各小队宣读林“九一三”事件文件。当时抽一个民兵副连长和我下到八个小队既四个自然村屯作文件宣读。宣读时间须在社员铲地休息时和晚饭后。我与那位民兵副连长轮流念文件,文件中的“杨罗耿兵团”,那位民兵副连长总是念成“罗邱耿兵团”,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当我们进入到三小队时,安排到一社员家吃饭。当时吃的还不错,由队里出白面,做成面片汤,但面片汤碗里有许多煮死的蟑螂,于是我们也只能一点点的从碗里往外挑蟑螂,好在都是生长在农村的人,对于这种“吃相”也就不太在乎,于是也吃的很饱。
当宣传到距我家最远的自然村屯时,夜间给我们安排在生产队饲养马喂马人的更衣房子里夜宿,也没有枕头和被子,又跳蚤多多,于是我便在夜间自己一个人赶回家去住了,途中要走一个多小时。当路过高梁地时,真是很恐怖,深夜一个人在一人多高的高梁地里横穿,风刮的高梁哗哗恶响,我很害怕,但也只能在恐惧中前行了。当我走到家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钟了。第二天起早又赶去另一个村屯宣读文件。
经四、五天的文件宣传结束后,我想趁机休息两天。第一天到家已接近中午,第二天生产队长便让我下地干活去,并还训斥了我一顿。
转眼就到了收麦季节,那时正值家乡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弯腰一割下去就是一身汗,人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正是所谓“汗滴禾下土,人人皆辛苦”。对于割麦子,我倒是会割,因为以前也割过,但我还是落在别人后面,歇气儿时,别人就帮我割,以使我尽快得到休息。
割麦子时,正值小鹌鹑还没长大之时,有时便可捉到小鹌鹑雏鸟。小鹌鹑就如同小鸡崽,毛絨绒的,很是讨人喜欢。这时也正是蝈蝈的繁盛期,那火红的蝈蝈爬在麦穗上,拼命地叫,于是年轻人便趁歇气儿时去捉蝈蝈,放在用麦秸秆编制的小笼子里,也有人用火烧着吃。
麦收季节,应是老家白昼最长的季节,于是在下午过了一半的时间,就有统一的送饭马车拉着各家备好的饭送到麦收地里,吃着玉米楂子水饭,就着咸鹅蛋,真是很好的口福享受。
麦收过后,经给大田再锄一遍草等,尔后就逐渐进入到庄稼成熟季节了,当时称割大秋。
首先是收割黄豆。我的手比别人的手小,而且也不抗扎,于是我便戴个皮手套,好在我割黄豆腰不疼,因此割的还是挺快的。割的快者可落下割的慢(地垅短)者好几条垅。然后是割高梁,右手执镰刀,左胳膊上抱,割下后捆上,再削去头,再将高梁穗头也捆上。最后收割的是玉米秸秆。
于打场(脱庄稼种粒)时,经大队领导研究,我又重新返回了学校当老师。在这之前,曾有一个回乡女青年,她干活与贡献远不及我,但她却上了大学,这事对我打击挺大。
又教了两年书,机会来了,当时上边作出新规定,当民办教师也算参加农业生产锻炼,于是我便如愿进入了大学,总算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梦想。
通过这近一年的磨炼,虽然历经许多艰辛,但我并没有抱怨思想,反而认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可宝贵的一段时光。因为我切身感受到了农民的辛苦与不易。我深悟,在我们的社会里,应该是农民最为辛苦,同时他们又是劳动所得及待遇最低的阶层。既便是如此,农民们也没有怨天怨地思想,他们仍是在辛劳中任劳任怨,乐在其中,故农民的朴素思想及付出精神,真是值得社会各阶层的人们予以尊重与认可!
通过那段离教从耕时间的意志磨炼,使我打下了克服困难、吃苦耐劳意志品质的基础,于是在以后的学习和工作中,便不会屈服于所遇到的艰苦环境,这是值得我一生都珍视之宝贵的一笔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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