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那人,那事(散文)
年轻时,我坐过迈巴赫、坐过兰博基尼等豪车。
美女配豪车,像我这种平日里、脸上连香都懒得擦的女人,怎么可能坐得上豪车?
四十岁以后,我不再做白日梦。爱人省吃俭用,给我买了辆十二万的标志车。
白天,我会把头伸到窗外,看看我的新车是否还在楼下。晚上睡觉前,我也会把头伸到窗外,看看我的新车是否安好。就连起夜,我还是会把头伸到窗外,继续查看我的新车。不看它几眼,我会睡得不踏实。
睁开眼睛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能容忍它身上有一丁点的脏东西。车里车外,我用抹布抹了又抹,用手摸了又摸。
别人爱惜车也就三年,而我,爱惜车已整整十年。哪怕它已给调皮的小孩给划伤了,给缺德的司机倒车时把它给撞伤了,我爱它,仍然如初见时的美好。
如果不是我经常要跑长沙,我不会让它落满灰尘。十年了,我的私家车总共才跑了五万公里。我宁可空着,也不舍得拿着它瞎折腾。
我坚信,人与人之间是一种缘分。同样,人与物之间也是一种缘分。我早把它当成了我的家人,汽车里面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异味。
五十岁的年龄,是一个对豪车早已不感兴趣的年龄。鬼使神差的,却让我在五十岁的那一年,坐上了真正的豪车——劳斯莱斯车。
之前坐了三次W老师的顺风车,我都选择坐在她的后头,这次也不例外,我拒绝了她要我坐副驾驶的好意。
我认为,副驾驶应该留给那些表达欲很强的大肚腩男士坐,不占地方、还不刺耳朵,彼此都舒服。
结果,在我后头上车的是一对父女。刚上车,女孩的父亲回了个电话,要对方有什么事情自己查看OA。
W老师问:“OA是个什么东西?”我看了看那女孩的父亲,他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说:“OA是我们集团公司办公室人员经常用到的一个软件。”
W老师一脸疑惑:“颜姐你不是退休很多年了吗?怎么会懂这些?”
我脱口而出:“我只是提前内退了很多年,我从办公室内退的。”
坐副驾驶的父亲单单瘦瘦的,全程很少说话。正在读高二的女儿坐在我旁边,一直在上网查学习资料。
W老师说,聊天可以缓解疲劳驾驶。她的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次我成了陪聊的重点对象。
说实话,找我聊天,算是找对了人。只要我愿意,什么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我可以说它个三天三夜不休息。
爱人常说,我遗传了父亲健谈的性格。问题是,现在不适合我健谈,小女孩在查学习资料。“颜姐,女儿都陪你玩了哪些地方?”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回答吧?那不是我的性格,我不会对爱学习的孩子不管不顾。不回答吧?显得我没修养,不尊重人。
那就往简单明了的方向说。我那三言两语的混乱逻辑,听得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不愧是数学老师。长沙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有哪些好吃的美食,她条理清晰地给我说了个遍。
我不是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她说了这么多,很惭愧,我是一个也没记住。我光顾着偷瞄女孩子的表情去了,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着小嘴巴。
其实,长沙有很多免费游玩的景点,我没少去。有很多好吃的美食,我没少吃。就连那有名气的超市,我也没少逛。
景点与美食我就不说了,她都知道。我就说说那有名气的超市,东西很贵、人很多,我喜欢那里的热闹气氛。对我这种钱不多又没品味的人来说,感受一下气氛还可以。购物嘛?得捂紧点钱袋子。我每次陪女儿购物,她看中一样,我否决一样。
能到那种超市购物的人,大多数人非富即贵。像我这种“打酱油”的人,应该是少数。
有次买单时,排在女儿前头的是一对三十几岁的年轻夫妻。我瞄了瞄屏幕:“一千七?”
女儿小声告诉我:“妈妈,您看错了。少看了一个零,是一万七。”
我耸了耸肩,用夸张的动作捂了捂自己的口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对父女下车后,我绘声绘色地把它说给W老师听。W老师那么稳重的一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连说两遍一定要带家人去看一看。“颜姐,你不知道?长沙有钱人是真的多。我们那个小区的地下车库,到处都停满了豪车。”
她那句豪车,让我想起了我坐过的那辆五百多万的“定制版劳斯莱斯车。”
爱人生日那天,276班的学生家长给爱人留言:迟来的祝福,祝李老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全家幸福!您是全世界最好的李老师!
学生家长的留言,把我这个“局外人”给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我把276班学生毕业时,送我的T恤衫给拿了出来。白色的T恤衫与我平时穿的衣服一样,不值几个钱。而T恤衫背面的字,却很新颖:成功的老师背后最伟大的师娘。
爱人拿回来的当天,尽管加大码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很不合身(太大了),很有个性的我,穿上它、到父母跟前嘚瑟了老半天。一路上,也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学生们送的T恤衫,我有好几件。唯独这件,却让我爱不释手。
我知道,在学生与家长们眼里,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伟大,而是因为爱人真的很优秀。
我还知道,不是每个班的学生都会给师母送T恤衫的。之所以每一届的学生会给我送T恤衫,是因为爱人是他们最喜爱的班主任老师。
当了二十几年高中班主任老师的爱人很有亲和力,与学生们打成了一片。学生们都很亲热地喊他为“帅哥”,而不是中规中矩地喊他为李老师。
去年十一月娄底五中校庆,我见到了爱人口中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身价几千万的九零后学生。
学生对爱人那一脸虔诚的态度,左一句恩师,右一句恩师,又把我这个“局外人”给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我与爱人坐着他那辆由私人保镖开着的“定制版劳斯莱斯车”,一起去参观了娄底五中。
对于我这种后知后觉、悟性不是很高的人来说,坐豪车还是坐普通车,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倒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管是人还是物。
我知道,如果不是爱人的缘故,没人请我坐豪车。
坐一次豪车,我长肉没?变年轻没?没有。
那有啥好提的?又不是我自己的车。
就好像五月二十日那天,我买了虾子。我把剥虾子的过程用图片的形式,发到了三个人的微信群。
远在涟钢的爱人立马回了一句:“看虾子是如何炼成的?伟大的母亲!辛苦了。”他随手发了两个五元二的红包。
女儿很开心地说:“妈妈,我也有。”
我回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五十二?很激动地打开一看,卧槽,好大的红包。”
迂腐的爱人很认真地回复我:“一分钱也是钱,蚂蚁肉也是肉。”
正好那天,朋友圈里的男男女女都在炫红包。我把爱人发的小红包截图发到了朋友圈,懂我的,知道我又在搞笑。
收五元二的小红包我少肉没?变老没?也没有。
那有啥不开心的?又不是逢年过节。
这些小心思,我只在心里神游了一番,并没有说出来。
我喜欢和不爱八卦、坦诚的人打交道,W老师就是这样子的人。
正如W老师说的,我们只是顺车的关系。顺完了,一转身就是陌路。
她是一个自信的女人。记得第一次坐她的车,她主动说自己是一名老师。那声老师,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从来都没问过我,爱人在哪里工作?干什么的?
她记性特别好,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顺她的车,她都会从东塘把我给送到砂子塘地铁口。
在她眼里,我是一个穿着朴实,随时戴着口罩的女人。也是一个退休工资不高、没见过多大世面、方向感很差的女人。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坐得上定制版的劳斯莱斯车?
我用“噢”结束了W老师这个“洋气”的话题。
我想,如果哪天,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会认出彼此吗?
头一天晚上,尘封多年的“烟雨红尘文学网”终于可以打开了。记忆的长河,把我拉到了曾经在“烟雨红尘文学网”中当散文主编的日子。
那些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自豪、最快乐的时光,我把自己所有的热情与激情都投入到了烟雨红尘文学网里。
在那里,我是投稿者口中的夜雨老师。每天抽空审核稿件、与文友们互动是我的日常。那些日子,虽然清贫,却很幸福。
我终究是清淡的,我喜欢在一个谁也不认识,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安静地过日子。
在长沙,我没有过多的“标签”。我只是一个女孩的妈妈,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