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速度与激情(小小说)
梦想,有时候只能是梦想!
比如说飞哥,人生的起跑线使他注定成不了赛车手,连买部像样的摩托赛车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每天朝九晚五的打卡忙碌,梦想嘛,只能在梦里想想。
但是种子的力量有时是惊人的。
压在飞哥心底的梦想就是一棵种子。复印机一样的日子单调而乏味,不断滋养着心底那棵种子生根、发芽,直至点燃他的激情——把新买的电动车成功改装了!
改装后的电动车外形与摩托赛车倒有几分神似。更换控制器,重新组装电池,再配备一身廉价的穿戴装备,飞哥终于变成了赛车手。虽然花这“冤枉钱”被他那妖婆娘骂了三个月,但在激情与梦想面前,这算得了什么!四十多分钟的上班路程缩减了一半,还曾创造过十五分钟的记录!即使他的速度与激情只能挥洒在上下班的路上,他也非常满意,非常得意。
这天又起晚了,离上班打卡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于是两分钟洗漱完,五分钟跨上车,但是算算时间,还是来不及了,因为到单位后上楼至少还得两分钟。不行,若再迟到,年底升职加薪定成泡影。看来,是时候更新纪录了!
打开音乐,加足电门,飞哥骑着“赛车”如一匹野马从车库疾驰而出,侧身左脚点地,贴着绿化带向左画出一个优美的圆弧,旋即绕着保安的桌沿向右再画上一个圆弧,便已“飞”小区大门汇入滚滚人流。飘移的感觉潇洒而惬意。
三岔路口,扭头目测前后车距,果断左转;点刹避让行人,加速贴身而过……所有的动作娴熟而飘逸。转眼来到最令他讨厌的十字路口。这是中山大道与五一路交叉的十字路口,横向六车道,直行四车道,倘若遇到红灯要等55秒。飞哥抬头看去,灯是绿的,真幸运!让他纠结的是绿灯正在倒计时:“10,9,8……”。他迅速测算了一下,现在距离红绿灯约摸五十米,但若跟在前面三辆电动车后面要过红绿灯肯定是来不及了,得另想他法。转头发现,旁边右转车道的车与隔离栏之间留下了个通道,恰巧前方隔离栏错开一个口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一闪身,飞歌进入了机动车道。他熟练地打开双闪,急促的鸣笛,顺利来到十字路口,此时绿灯还剩最后一秒!
加上三秒黄灯,够了!飞哥毫不犹豫地加足电门,冲向对岸。
行进中,飞哥不忘左顾右盼查看过往车辆:左侧机动车仍在安静的等待,安全!当他即将越过道路中线时,不好!路中间支起了围挡,看不见右边来车情况。是冲过去还是停下?黄灯还亮着,那么右边机动车还在等待,应该安全。果然,飞哥的判断精准无误,等他的前轮进入非机动车道时,右侧机动车道的绿灯才亮起来。飞哥暗自得意。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飞哥突然间感觉天旋地转,同时时间好像也变慢了,周围人们的动作很缓慢,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他清楚地看见自己和电动车飘向十字路口,并砸中一台逆向行驶的电动车,着地的瞬间,一辆直行的小轿车伴随着撕裂的刹车声向他撞来……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飞哥被铺天盖地的哭声吵醒了。只见眼前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严严实实地盖着,一个女人趴在那人的床边哭得死去活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妖婆娘。站着妖婆娘身后的是宝贝儿子乐乐,背着书包低着头一直哭,边擦拭眼泪边叫爸爸。床的另一边是他高位截瘫的老父亲,坐在轮椅上痴痴地望着白床单,目光呆滞,宛如一尊雕塑。父亲身后是哭得死去活来的老母亲,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捏着袖子低头不停地擦眼泪,猛抽了几下后一头栽倒在地……
飞哥着急地叫他们,可是他们好像根本听不见!
不对,自己竟然飘浮在屋子的半空中,飞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哦,原来自己死了!
飞哥悲痛欲绝,心如刀绞!本来还算温馨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自己这一撒手,老母亲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瘫痪的老父亲谁来照顾?他们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啊!还有每月七千多块的房袋怎么办?老婆没有公积金,光靠她三千多块工资肯定是月月入不敷出!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飞哥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追求什么速度激情,后悔赶那几秒钟的时间,后悔自己每天晚上熬夜刷手机、玩游戏……真得好后悔啊,呜呜……
“啪啪啪——”
飞哥被妖婆娘几巴掌打醒,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只见她火冒三丈,揉着惺忪的睡眼破口大骂:“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抽什么风啊!”
咦,原来刚才是做梦来着!飞哥摸着火辣辣的脸,听着妖婆娘的狮吼声,感觉无比幸福!
第二天一早,飞哥破天荒地六点就起了床,跑完步回来还抢着做早餐。妖婆娘刷着牙从洗漱间伸出头来,好奇地说:“李大飞,你今儿个是不是吃错药了?”飞哥只顾嘿嘿地笑。
该上班了,飞哥找出落满灰尘的头盔擦干净戴上,骑着“赛车”悠悠哉哉地在非机动车道上“巡航”,吹起口哨尽情地享受着清晨凉爽的风,感受着朝阳的温柔。红灯亮起,刹车等候,仰望清晨的晴空,绿阴正浓。飞哥忽然有种“梦里不知春去,醒来方觉夏深”的感慨!才发现,停下来处处皆有风景!激情不等于超速,慢一点,生活才能容纳更多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