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航】牵手(随笔)
一
孩子幼小的时候,走路时,我总是护着他们,走在我的右边。人多或过马路时,我会牵着儿女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不松开。等他们上了中学后,和我一起走路时,就不肯再和我牵手。过马路时,当我习惯性的伸出手想握住他们的手时,他们竟迅速的躲开了,昂着头阔步向前。也许孩子们认为自己长大了,再让我牵手有些丢脸。于是,我学会了对他们放手,但心里有些失落。
现在,和父母同行,我总会有意识的放慢脚步,等等他们,也是习惯性地让他们走在右边。父母上了年纪,腿脚自然不太灵便,越走越慢了。过马路时,我会挽起父母的胳膊或牵着他们的手一起走。我能感觉到父母的依顺和有女儿陪在身边的安心。虽然他们遍布老茧的手粗糙黑皴,但是温热依旧,是血肉相连的那种暖,一直暖到心底最深处。
记得那天带父亲和儿子去逛超市。上电梯时,发现父亲有些紧张,他小心的探出一只脚,仿佛在过一条陌生的河时先试水的深浅,再迈出一只脚时,仓促的有些失重。待立定身体扶稳后,才略略的松了一口气。我安慰他别紧张,第一次上电梯都是这种感觉。购完物下电梯时,我和儿子走在前面,忽略了跟在后面的父亲。拎着东西的父亲一只脚踏上了电梯,另一只脚却因为紧张而迈不开。眼看着电梯的输送带把他往前拽,他顺势上了电梯,两条腿前后劈开,像扎马步一样弓着身子,满脸的惶恐,却强自镇定着。
儿子猛然回头,大声对我说:“妈妈快看,姥爷在练劈叉!”看到父亲那滑稽的站姿和儿子开怀的笑脸,我的脸腾得一下红了,简直是哭笑不得,我可怜的父亲!
我噔噔地跑下电梯放下东西,又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父亲身边,帮扶他立定身子,忍不住环顾四周,心疼地笑了。父亲也笑了,一脸的尴尬。紧紧地挽着父亲的胳膊,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走下电梯,像一个安静胆小的孩子。
挽着父亲的手臂走着,心里有几许心疼,几许爱意,还有几许怅然和感伤。人生这般仓促,转眼已成老暮。作为儿女,我们在爱怜幼小的孩子时,也别忘了,父母的老手更盼着我们去牵去挽啊!
二
滚滚红尘中,爱我的那个男子是谁!为此,小女子也曾在佛前许下愿心:必是那个学识非凡、举止不俗、正直善良、大度风趣,与我一见钟情的男子吧!
曾遭遇过我的白眼,却回报我以明灿的笑脸;曾收到退回的情书若干,又写了若干份给我;曾在我被爱情伤得千疮百孔之后,却结结实实地向我伸出了大手。我奇怪他为什么作如此固执的等待----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回答的干脆明白—因为爱。
十年前,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他吹着口哨,衣袂飘飘,神采飞扬;现在一家四口骑着摩托车去兜风,感觉仍是那么惬意、自在!
十年里,总比我起得早捅开炉子换煤球,却从不替我涮锅洗碗,且声明: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干不了的活都找他,包括给孩子拉拉链。待我拍马逢迎时,他不无自嘲地说:不是鄙人聪明,而是有些人太笨。
嫁为人妻十足的一个拙妇。家常饭菜倒可应酬,一旦亲朋造访,提起下厨,我就紧张、就皱眉,只得死皮赖脸地求他。剖鱼宰鸡、清炖红烧,他全权包揽,我倒乐得做一个被他使来唤去的丫头。
去田里劳动,夫妇相随一起疏花间果,翻地喷药,艰辛中自有一番乐趣:绿茵茵的果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天,讲些或荤或素的笑话。在听鸟鸣看蝶舞的间隙,总忘不了为他捧上清茶一杯。
过日子,他是家庭总裁,财政部长,我不屑做个管家婆只盯着钱匣子要挟男人。重大事件民主协商,不好对付的麻烦他过后才告诉我,也是轻描淡写的。有时看他燕子一般早出晚归为生计打拼,我就忍不住多给他碗里卧一个鸡蛋;无意间瞥见他黑发丛中夹杂的银丝,就忍不住摸一摸他那承担着太多责任的肩膀。
上演家庭风暴时,也少不了一份默契:他轰隆隆“打雷”,我则静悄悄承受:我气咻咻地作河东狮吼,他则默默然一忍再忍。风雨过后,相视一笑,感情仍像水洗似的明澈。
也曾在他耳边嘀咕:谁谁送给妻子漂亮的衣饰,谁谁收到老公送的鲜花,谁谁携着妻子去拍婚纱照。但这样的幸运从未降临到我头上,我恨他不懂女人心。每个特殊的日子,他要么亲自下厨,要么陪我逛街,要么发个信息祝福,要么打个电话,随便丢下“喜欢什么自己买吧”的托辞,虽心里疙疙瘩瘩的,眼里仍会一片潮湿。
喜欢他赞美儿子时那骄傲的语调,给女儿剪指甲时细致的眼神;欣赏的勤勉务实奋进昂扬的人生追求和照料双方父母的拳拳孝心;感念他支持我的梦想,年年为我订阅杂志的关怀……
十年的尘世姻缘,我们的物质在一点点积累,我们的精神在一点点丰富。那一点点未曾忘记过的琐碎细节,就在这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平淡之中。
感谢上苍:十年来对我们这个四口之家的垂怜眷顾!赐予我们健康可爱的一双儿女,赐予我们共同经营、承担、呵护婚姻的勇气和爱心。“执子之手,相携以老”,这是一个俗世女子对婚姻的美好祈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