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愿】雨街(小小说)
雨点轻叩心房,像时而复苏的记忆,纷沓而来,又丢盔弃甲般地逃亡。
窗外的雨街,弥漫着潮湿的忧伤。
他去哪儿了呢?小兰在云雨里寻望,仿佛他的身影就是一朵雨做的云,想他的时候,就起风了,下雨了,有时还有闪电和雷响,好像冥冥中神灵在警示她:
别想,别想,他不属于你,只是你人生旅途中的匆匆过客。
可是那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上车时晴空万里,下车时倾盆大雨。那个巴士站叫“化工专区”,小兰记得太清楚了。他一米七左右的身材,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衫,和明星黎明一样的发型和谐地长在他的头上,让他有些黑得像包公的国字脸显得平凡而顺眼。小兰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是经常与自己在同一个站上502公交车,又在同一个车站下车。他不爱说话,小兰也不主动与他说话。
密集的雨点不管不顾地从天而降。在到站车门打开茫然无措的瞬间,小兰听到他在门外撑着一把小黑伞说:“过来!”简短的两个字,小兰望向他,得到他眼神的确认后,小兰缩小身子躲进了他的庇护。
伞实在太小,风撕扯着周围的树枝,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雨烟斜斜地扑向人的衣服裤子和鞋。他尽量把小伞倾向小兰头顶,小兰不敢搂他的腰,只好双手抱紧自己,伞下面,从布缝里砸下的细雨气势汹汹地打湿了小兰的头发,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往下流。而他,早已浑身上下湿透。他弯着腰,尽量把伞打低一些,为小兰挡风挡雨。小兰被这陌生的热情感动得一遍又一遍地说:“把伞移过去一点,你的衣服全湿了,小心感冒。”
“不怕,我公司办公室有一套工衣。”他总是平静地回答。
就这样,他把小兰送到公司永丰门前,然后转身朝自己的公司门走去,小兰发现,他原来就在自己公司对街的泰肯公司里上班。
于是,他们经常在同一辆502车中相遇。他没有太多热情,有时扶手站着,有时坐在小兰旁边的位置。化工专区的空气里,仿佛也含着化学反应的分子。小兰有时无端地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小兰抬头一看,他真的就站在不远处。于是浅浅一笑。在心里打着招呼:“嗨,你好。”
听说,新冠病毒又有变异毒株在人间流蹿。小兰好久没有看见他在502车上了。他所在的公司在进行新装修。一打听,原来这个公司的老板扛不住疫情的影响,生意经营不下去,将公司转卖了。
一种说不清的落寞,在小兰的视野里幻化作飘落的叶,纷飞的雨,习习的风。
小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视频。一条命名为《雨街》的视频惊艳了小兰的双眸。
雨中的小黑伞随风翻飞,像在寻找着伞的主人。画外音:雨中的遇见,傻傻地淋雨,淋醒了一颗种子的梦。
她端着手机视频,雨街中的他,浓眉大眼、皓齿明亮,眼梢嘴角纷纷上扬。小兰知道,这是手机滤镜的效果。她暗笑他也有小小的虚荣心。
她像一朵被惠风撩开的花朵,难以矜持,羞涩而短暂的绽放,馥郁了视频关掉后悠长的彷徨。
他写:难忘那时候,咱俩缩着身子,在雨中可怜兮兮的景象。
她苦笑,打出一行惆怅:命运的暴雨将街道的欢乐和自由洗劫一空,只愿人人各自安然无恙。
原来,小兰刚出差从南京回来,粤康码为红码,正在十四天的居家隔离期。听说扬州,一个老太太感染新冠病毒,结果传染了一座城。说实话,小兰也怕。
惶恐复惶恐,梦里梦外,全是惊慌。核酸检测,是阴性,再检,还是阴性。可是还是要等待十四天,看不见的病毒,说不定藏在哪里慢慢茁壮成长。看似安然无事的片区,防疫人员仍然紧崩神经,匆匆忙忙,每个人员的行踪恨不得都在他们的掌控中才能放心吃饭睡觉。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禁足出门,看电视,看小说,读古诗,打发漫漫复漫漫的时光。门铃颤响,他的出现如梦一样:“我是这里社区网格员,我来守护这个社区的安康。”他为她送来热乎乎香喷喷的烤羊肉串,说:“我亲手烤的,你尝尝。”
防护服,透明挡面帽,口罩下传来的熟悉声音将小兰的郁闷一扫而光。
雨街,曾经嘀嗒嘀嗒的哀怨和迷惘,仿佛凝结为绚丽的虹桥,跨越在心空的的穹苍。
他说:“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打扰你,你得扫一下二维码,填报一下个人信息。然后我得赶紧回家,去接我的孩子,因为工作太忙,我把他寄在补课老师家中。”
“谢谢。”小兰说出两个字,不禁眼睛一酸。是啊,网传的名句“哪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守护前行。”
他,居然要守护她两次。他口中孩子这个字眼,让小兰的心猛退了一段长长的心距。
接下来几天,雨还是一会儿下,一会儿停,一日三变。有时东边落雨西边晴,真是道是无情却有情。
轻轻敲门声,小兰为他打开半开半掩的门。出于安全起见,她总是戴好口罩,手套,特意提前洗好手,用酒精擦拭门拉手。他为她送来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他那被太阳晒黑的额头常常汗涔涔的。小兰也不记得自己对他说了多少遍谢谢。
十四天隔离期终于完了,“解放”的日子又是雨天。小兰再次核酸检测,还是阴性。她首次开心地拨通了他的手机:“你在哪里,我可以请你吃一次烤羊肉串吗?”
“不好意思,我在医院,我儿子感冒生病了。没有人照顾,只有我陪着他。等我有空一定吃你的羊肉串。”
原来,他的妻已病逝,一个人独自抚养儿子,四处打工。雨点,一滴一滴,凉凉地落在小兰的脸上,红伞歪落在雨街,像一片纷飞的枫叶,染红了这个多雨的夏天。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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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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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