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玉米苗着火之后(散文)
上午正午休,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叔,你在哪里?你‘锅克浪’(地位置的名称)地的玉米苗着火了,你快回来看一下吧。”这电话是我队队长打来的。
我大吃一惊,今年种了三片玉米,约有五亩多,唯有这片面积大些,包括塄口除的荒,近二亩地呀。
由于麦子倒伏严重,收割机割时麦茬高,加之种上后我没有及时清理麦茬,导致玉米苗稀,老伙计们调侃说,我种的玉米地到处是“晴天间多云”(形容苗稀)断节大,有些行行,玉米稀得跟猴毛一样。
但由于我种时播种机带着上化肥的设备,我又上了些复合肥,苗慢慢长大了,看起来还不错,前几天天下雨,又冒雨给玉米施了化肥,我前几天去看了一下,玉米长了有一人多高,马上就要出票了,如果天再下一场透雨,今年玉米百分之百就拿到手了。
我一下惊慌了,我急忙又把电话打过去,询问火能烧多少?队长说,他也没有看现场,是听队上其他人说的。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虽然立秋了,但气温一点也没有降下来,用“秋老虎”形容,一点也不过份,树上的知了疯狂地叫着,纺线虫也夹杂着吱吱声吼开了,这闷热的天气给人增加了烦恼。
我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午后三点了,下午我还安排有其它重要事情要办,准备第二天早晨起来早些,回家查看,这毕竟是马上到手的粮食呀。
这一夜,我怎么也睡不着觉,手机上的新闻还有文友发出的作品,我没有心思去看,也没有心思点赞和留言,晚上来了几个电话,我也草草应付了一下,没有心思去说,心里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这玉米咋能着火,我想了很多很多,真想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看看玉米苗烧的程度,真后悔下午没有及时赶回去。
时间分分秒秒从身边滑过,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二点半了,心烦意乱的我,没有一点儿睡意,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我胡思乱想着,是我得罪谁了,他故意使坏,还是谁不小心,无意中燃着了麦茬,导致玉米烧死。另外一想,麦茬地都犁完了,哪来的火呀。
今年,我队队长让我管理上面有关部门派来的拖拉机犁地,我本身在县上有其它事很忙,无奈队长说我过去参加过分地,知道地畔畔,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就完了,我一听只有几天,就违心的地答应了。这山上山下几百亩地,四天也就犁完了,每亩四十元,按政策,农户出二十五元,国家补助十五元。
这次犁地,虽说困难大,但我都一一妥善解决了,关于地的亩数,一方面有账,另一方面按农户说的,我想也没有得罪谁呀,那又是谁使坏呢?
那片玉米地,靠着一条大塄,约170米长,塄上的杂草也被我在收麦后全部铲掉,就为了种玉米,玉米地另一边,是犁过二十多天的麦地,那咋能着火呢?我想了很多很多……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开了,沥沥细雨滋润着庄稼,淋透了果木树,那苹果、桃急需着雨,常言:“夏无三日墒。”地里也急等着雨呢。
那细雨丝毫没有打乱我的思绪,我一想,坏了,明天又回不去了,即使回到家,距离那烧了的玉地,还有二三里路,泥泞的土路,也进不了地,我更后悔昨天接到电话没有及时赶回去。
唉,三更半夜的,再急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时大时小的雨又下了一天,我的心情也和这雨一样,忽好忽坏,吃饭也没有胃口,毕竟玉米马上出票了,到手的粮食谁不心疼,何况我们是从困难年代过来的,知道粮食的贵重,加之去年的玉米,最高每斤卖到1.45元,玉米比麦还值钱呀!
第三天一大早,雨稍微慢了一点,我就骑上摩托车向四十多里外的家里赶去。
回到家,雨慢了许多,天还阴沉沉的,我的心和这天气一样郁闷、烦躁,我忙放下摩托车,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向玉米地奔去,二里多路,骑骑推推,终于赶到那片玉米地了。
一看那烧的焦黄的玉米,那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里,要不是天下雨,那玉米叶干的能当旱烟叶抽,那一大片玉米叶都穿了孝衫(白的意思),全地玉米都是一个样子,尽管我有思想准备,但那情景让我眼前发黑。
我在地里走了一圈,那麦茬把玉米从根部向上烧了有一米多,麦茬随风,一行行还烧的整整齐齐,那一道道黑色着过火的通道,没有留一点点余地,我想如果有人故意放火烧,也未必一行一行烧的这么完整,我刚上过尿素的玉米,那粗壮黑沉沉的玉米秆,长的多么的好呀?我眼前发黑,又一次几乎昏倒,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看了这惨不忍睹的景象,也真想大哭一场。
我双手抖着,拍下了这一幕幕令人心寒的照片,我要交给派出所。让他们严查,处罚这罪恶之人,要让他赔偿损失。
一双球鞋完全湿透了,那黑沉沉的麦草灰,把鞋和裤子都打湿了,黄球鞋变成了黑球鞋,那浅黑色的裤子更黑了,一双白色的袜子也完全变成了黑色。
我细细查看了一下,塄下不知谁烧的一堆干柴己化为灰烬,长长的塄边,刚犁过的地有麦茬着火的痕迹,从迹象上看,那火是从塄上翻过的。我不敢妄加评论,烧麦茬是政府严厉禁止的,这次不但麦茬着了,还烧了玉米苗,情节更严重了。
我并没有得罪谁呀,我默默地想着,常常三分之二的时间我在县上,闲了给单位写些报道类、再写写文学类文章,回家了也是和左邻右舍相处得都不错,是谁这么使坏,有本事来明的,别暗箭伤人,我又一次次想到。
我走在地头上,扶着自行车,又一次次望望凌乱不堪的玉米,心如刀绞。稍后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又找来一个树枝,把自行车瓦圈的泥清理了一下,推着车子回家了。
当天,刚是礼拜六,我直接去派出所报案了,这么大的事,不报我心理不平衡,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要求派出所立案调查,追查责任。
我回家又推出还没散完余热的摩托车,向镇派出所赶去。
虽然是礼拜六下午,所里还有几个人,所长亲自接待了我,并安排两个民警做笔录,立案调查。
从来没啥事也没来过派出所的我,细细观看了派出所,各种警务牌有条不紊地悬挂在墙上,院子醒目处挂着民警的照片、姓名及联系电话等等,值日牌子挂在栏目内,座南向北的警室门大开着,迎接前来办事的群众,派出所大门口有专人负责疫情的测试和扫码,院内干净而整洁。一看墙上的文明单位称号,我想这真不愧是一个文明单位。
约一个多小时的笔录,细算直接损失达1300余元。
我一看时间,马上又到吃下午饭时间了,我骑车回家,派出所也看天色已晚,让我等候通知,明天一早要查看现场。
很快,第二天上午派出所联系我,要来现场勘查。
那天是星期日,太阳高照,雨后的树木、各类秋苗长的分外娇娆,路边绿茵茵的小草也抬头挺胸,好像猛长了许多,那小草中一朵朵零零星星的小花,也开得引人注目。
早上不到八点,派出所准时开着警车来到我村,这次是昨天做笔录的那个民警和所一名领导来了。
我陪他们去地里查看,所领导和办案民警,在地里、塄下拍了照片,查看了实情。所领导见了这情景也惋惜地说道:“这玉米烧的真可惜了,稀稀的玉米,长的多么壮实,烧的也挺惨的,唉,这么一片玉米苗,就这么毁了。”
我再次细细查看了一下,分析整个玉米地着火的原因,原来是玉米长高了,麦茬一行行,着火后,微风一吹,麦茬行行像吸炉一样,一直随风烧到地头,一点也没留有空间,这是造成这次烧毁玉米的主要原因。
派出所领导认真负责,调查了解,找人座谈,一项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那几天真正是坐卧不安,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想这事放到谁的头上都一样,眼看到手的玉米,就这样毁之一旦,谁不心疼。
那几天,这烧玉米事成了全村人议论的热点,人们都大骂是谁坏了心眼,做下这缺德事,即使无意的,也都骂这人不操心,在伦理道德上受到村民的谴责。
通过分析判断,调查了解,事情结果大体出来了,真相明白了。初步判断,这人是无意间引发了火灾,从根本上没有故意的可能。
老婆在西安哄孙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再不要追究了,烧了就烧了,咱全当没有种。”
派出所和村上征求我意见,询问咋赔偿,我说赔偿就算了,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即是赔偿几佰元,咱也富不了。
事隔几天,老婆又一次打来电话,并发语音,让我给派出所和村上说再说一下,这事就到此为止,如果需要消案,让我去派出所办理一下手续,她还埋怨我,当时就不该报案。都是一个村的。
老婆的通情达理,一次次感动了我,我又一次给派出所和村上打电话,决定放弃赔偿,不再追究此事。
但是派出所原则是调查处理,绝不姑息迁就。
这次玉米苗烧了,我只能挨个肚子疼(委屈),但当我听到村民都夸我大度、通理势的议论声,看到辖区民警为我的事情奔波在田间地头和农户的家中时,我顿时感到无比幸运,一次意外,不仅让我看到了乡亲们的宽容和善良,也感受到人民警察的信念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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