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石榴花开(散文)
邻居家的那棵石榴树又开花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喜悦是属于别人的。我只能默默地欣赏那一树翠绿里,跳跃着猩红的诱惑和青涩的希望。
其实,我一直都在逃避。我不愿意看见开花的石榴,即便它是那样的美丽娇艳,因为害怕花落时的一地残红,再次回踩已经远逝的青春。
然而几年前,邻居在他的家门口栽了一颗石榴。这颗石榴日益茂盛,现在已如同当年校园宿舍门口的那颗石榴一样绿阴如盖,生机勃勃。
那一年,我转入洋场中学当插班生的时候,正值暮春时节,天气渐热。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我的同桌——林晓茵,一位聪慧秀气的女孩。
我们总有讲不完的话题,与学习有关的和与学习无关的,都能够充分的交流。终于,我们略显亲密的举止引起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注。班主任说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学习,把我和林晓茵调动了座位,分得远远的。
或许是情窦初开,心里有了莫名的失落。在我向林晓茵张望时,也总能看见她眼里的一丝幽怨。四目相对,她有时会莞尔一笑,而我都会很快地别过脸去,听心底那砰砰的声音。我喜欢这种感觉,但也害怕这种感觉。
暑假补课,几位好友闲聊,在谈论谁喜欢谁的话题。我最终还是说出了我的秘密,我喜欢林晓茵。于是,我喜欢林晓茵就成了大家公开的秘密。
”既然喜欢,就大胆主动地去追啊!”朋友们都在鼓励我,”其实,她也喜欢你。难道你还想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追你吗?”
一天下了晚自习,我鼓起勇气要送林晓茵回家,她没有拒绝(她家离学校近,所以没有住校)。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共同话题却越来越少。在路上,两个人都在努力打破尴尬,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在几个对答后又陷入沉默。就这样,大多数时间是两个人在路上默默地走,直到到了她家门口,相互说一句”拜拜”。转身之后,心情才轻松了许多,仿佛又完成了一次任务。
新学期开学不久,班里又来了一位插班生——石柳红。
石柳红性格开朗,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都混熟了。她就像一直翩翩的蝴蝶,在哪里都会受到欢迎。
中秋后的一天,我刚出宿舍门,就看见石柳红拿着一只鲜红的石榴花,笑着对我说:“你们男生宿舍门口的石榴树好漂亮啊!”
“怎么,你跑到我们男生宿舍来残害花草树木了?”我看了看地上的散落的花瓣,没好气地回了句,“再漂亮也会落地成泥。”
“别瞎说,我采摘它是为了更好地爱护它,不让它凋零。你没看见我把它捧在了手心里吗?”石柳红微微地笑着,额头的刘海随着风儿轻轻地飘了起来。
“你都把它爱死了……”
“你是在怜香惜玉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石柳红的话脱口而出,让我来不及说出下一句。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
她突然停止了说话,对视几秒后,她的脸一红,急忙说:“对了,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我忽然想起了林晓茵,我就是弄不明白我们明明相互爱慕,以前无话不说,可捅破了窗户纸后却相互又无话可说。
我也去随手摘了一只石榴花,然后默默地走进教室。
林晓茵正在座位上写作业。石柳红却把那只石榴花插在课桌上,红红的花瓣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我呆了几秒,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看着我手里的石榴花和石柳红桌子上的石榴花,男生们开始起哄了。
“好漂亮的两朵花!”
“这两朵花应该是天生一对吧……”
我没有搭理他们的调侃,只是默默地把花瓣一一取下来,然后夹在一本厚厚的书里面。
我看了看林晓茵,她依然在写作业,外界似乎都与她无关。
石柳红也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远远望去,那只石榴花就像插在她的头发上一样,不偏不倚。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中考越来越近了,男生宿舍前的石榴树又开花了。
我正站在石榴树前发呆,忽然,石柳红走了过来。她上前摘了一只石榴花,然后淡淡地说:“你们没有缘分!”
“我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相互放手?”
“因为曾经喜欢。”
“放手不就是解脱了吗?这样都轻松!”
“那样就都会因为沮丧而影响学习。”
“那又为什么不能进一步发展?”
“正好像那句歌词‘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
“缘分尽了便沉默……”
我无语,默默地看着她。
“班上还有你喜欢的其他女生吗?”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轻声问。
我望了望枝头的石榴花,说道:“大家都全力以赴搞好中考吧。毕竟,分心不好……”
到了中考分数揭榜的时候,我又专门来到宿舍前的石榴树下。各个宿舍里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些花还艳丽的开在枝头,有些花已凋零成一地红尘。正在叹惋间,一位好友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日记簿,说道:“这是石柳红要我转交给你的。她说她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再回来了。”
我接过日记簿,扉页上写着: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翻开日记簿,里面是一片一片的石榴花瓣,它们分明都被书本夹成了标本。日记簿最后一面写着:请记住这些石榴花,它曾经在你的生命里红过、爱过。
我默然无语,几天前和林晓茵的感情就已经结束。虽然是初恋,倒并不觉得很伤感。只是看着这些落红,才发觉真正留不住的不止是时光。
如今,我们都已过不惑之年,却依然有太多的往事不能释怀,有太多的过往无法磨灭,又有太多的故事不能重来。有些擦肩就是永远的别过,只会留下一些幻影随着花开花落。我知道那些并立枝头的鲜花终究会走向不同的际遇,恰如生活,总是有不同的打开方式。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别人生活里面的插班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留下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