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看完两集电视剧《理想之城》，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阵嘶嘶喷气声。唉！又停水了。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大。能享受也能吃苦，能干净也能脏污。
　　 我牙不刷，脚不洗，倒头就睡。
　　 今早，被肠子叫醒，起床赶快往卫生间跑，水龙头无奈地滴了两滴泪，告诉主人，赶快到公共卫生间解决问题吧！
　　 不顾一切，一溜小跑。
　　 好在公共卫生间不远，出校门转过弯，再走一百多米就到了。否则，不堪设想。
　　 脸可以不洗，牙可以不刷，肠子里的垃圾不可不排啊！
　　 幸亏我住三楼，步梯。若住六楼，就没辙了。
　　 路遇几位熟悉的姐妹，问：“老张，跑步吗？干吗跑这样快？悠着点啊，摔倒就麻烦了。”
　　 我顾不上回答，点头，挥手。
　　 身后传来嘀咕声：“今个老张不对劲啊。她有腰椎病，不能跑步啊，是出什么事了吧？”
　　 姐妹们不假思索，跟着我跑。于是乎，人行道上，一队老年人快跑，像追小偷一般。（偷笑）
　　 刚六点，年轻人还未起床，宽阔的大街、整洁的卫生间是老年人的世界。
　　 解决完问题，洗了把脸，才顾上姐妹们，她们坐在卫生间外的凳子上喘息。
　　 “老张，您真是省钱不要命啊！为了省点水，至于吗？这大年龄了，还敢憋啊。跑那么快，不怕摔跤啊？不是刚出院没几天吗？又想进医院不成？”年龄最大的那位大姐心直口快，不容我解释，放了一通连珠炮。我哭笑不得。
　　 说出原因，姐妹们都急了，我家有水吗？前后楼住着，你们家停水了，我家呢？一个个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家里停水了吗？”。
　　 临汾市成为副省际城市，到处拓路、拆花池、拆绿化带、拆违章建筑。公交车改了路线，修路碰着管道，三天两头停气停水。停气，可以到向阳路以外的饭馆去就餐；公交车改道，走不到花园广场，可以在离家不远的人行道上锻炼。
　　 其他困难都能克服，唯独这“水”是时时刻刻离不开的。
　　 公共卫生间屋顶上有个黑色大包，我以为是太阳能设备，环卫工人冼澡用的。殊不知，这个大黑包是储水罐，像今天这情况，完全是它救了急。
　　 上学时，老师不厌其烦地教导“要节约用水”。我生长在平川，从不缺水，即使从井里打水，也可以随便用，不知道缺水的重要。（今天亲身体验过，深切体会到水在生活中的地位）。
　　 长大后，做了“孩子王”。 一九七六年被调到离家十几里外的一个山村。我被朋友们们调侃为“山村女教师”。
　　 那些年，提倡“开门办学”，何通章校长带师生徒步跋涉几十里山路，深入到大山深处，在红军根据地“岳壁村”落下脚，要体验一把根据地的生活。
　　 我亲眼目睹了乡亲们缺水的状况。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打水。大人小孩肩挑手提，大桶小礶排着队，到几里外的山沟里背水。如遇雨雪天，就缺了水，存水多的人家能吃碗热饭，存水少的人家只能啃干粮。
　　 每天早上，为了体验生活，何校长带着师生跟着乡亲们去帮忙背水。
　　 走在羊肠小道上，往下一看，黑黝黝，望不到沟底，我两眼发黑，两腿发软，不敢迈步。两只脚替换着踩点，小道上放不下两只脚。空手都不敢走道，还说提水吗？
　　 陈占武老师开玩笑：“同学们，把你们颗颗老师背上走啊！”顾不上那调皮老师与捣蛋鬼学生的嘲笑，我退却了。
　　 次日早上冼脸，再不敢从水瓮里舀一盆水独自享用。乖乖等大嫂洗过菜的水才洗脸，然后倒在一个大桶里用来浇菜、浇花。
　　 房东大嫂舍得给我们吃，可着劲地做饭：烙枣泥豆面饼、柿子玉米饼、葱花千层饼，擀裹皮面、包玉米面包子。就是舍不得给我们喝水。每天一暖壶水，再不送了。早上一个班男生共享一盆水洗脸，女生待遇好点，两盆水。那不是洗脸，是浆脸。晚上洗漱全免，喝水定量。
　　 水，在红色根据地，显得如此珍贵。当年红军驻扎在大山里，视百姓为亲人，帮乡亲挑水背水。长征中，嚼草根喝雪水，艰难生活可想而知。
　　 现在，人民生活富裕了，生活条件改善了。农村也用上了自来水，挑水的日子成为历史。红色根据地的乡亲们，发电抽水，家门口安上了水龙头，不再为吃用水发愁。
　　 人，容易忘本。缺水时视水如生命。有水时，肆意滥用，不知珍惜。
　　 早晚洗漱，任水长流；洗菜时，一遍遍冲洗，从不关龙头。美其名曰：活水才能洗干净。
　　 “一吨水才几个钱？抠门！”年轻人一脸鄙夷的神情，一口不屑的语气。唉，这是钱的事儿吗？
　　 干干净净、白白花花的一盆水，哗一声倒了。洗衣机里一两件衣服，转来转去，“哗”一声，一桶水流入下水道。反复几次“哗，哗，哗”，老人受不住了。
　　 他们摇头叹息：“你们就作践水吧！活着用多少水，走时喝多少水。喝不下，阎王路上小鬼儿摁着你灌；喝不完，休想闭上眼！”我妈在世时，就爱唠叨这几句话。
　　 我有位高姓老师，他出生在山区，从小没了父亲，母子相依为命。记得他在母亲追悼会上，追述小时候的生活经历，有一段话打动人心：“山里缺水。母亲是小脚，打水要去沟底，每次背水回来，都是蓬头垢面，一身泥水，手上臂上擦伤累累，背水路上留下母亲摔倒的痕迹，流着母亲一行行泪水。我刚懂事就陪母亲去沟里背水，跟在她后面抹眼泪。为了活着，背回来的水只用来做饭喝水。平时洗衣洗脸都用囤下的雨水。到了冬天，山里冷，路上结冰，孤儿寡母就断了水。雨天接雨水，雪天喝雪水……”台上高老师泣不成声，台下师生哭成一片。
　　 水啊水，我敬畏的水，您是生命的源泉，人类的命脉。您滋润了万物，哺育了生命，滋润了大地。
　　 没有水，江河将变得干涸，万物将变得枯萎，田野里将没有绿叶鲜花，地球上将没有生命续存。我不敢想象没水的世界，末日何时来临。
　　 朋友们，今天节约一滴水，留给后人一库水，希望地球上最后一滴水，不会是人类的一滴泪。
　　 （江山原创首发）
　　 2021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