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茶犹如此(散文)
是的,轻轻地唤一声:茶呀。
好似听得到柔柔的,亲亲切切的回应声:嗯,在呢。娇憨,温婉。
立时,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的窃喜,一阵阵的愉悦与满足。还求什么呢?再也无所求了吧。把盏一杯茶在手,温温暖暖,茶香,缭绕,沁人心脾。
袅袅的茶烟,缓缓的流水,妍妍的花朵,茵茵的绿草,还有蓊蓊郁郁的树木,环抱着我的小屋。有鸟鸣在耳侧,有翠竹声在窗前,刷刷啦啦,似纯音乐;有蛙鼓在床边,有蝉的嘶鸣在周遭,啾啾唧唧,似琴声又似打击乐……
小屋,永远是明媚的,充满了日月神光,大敞着的柴扉,打开着的门窗,树影在小院子里斑驳,花影在庭间陆离,鸟儿的影子在庭院里欢跳自如。
我总是喜欢坐在案前,或是坐在庭院里,读书写字。安静的好似一棵树一朵花一片天边的流云,说不上什么与世无争,也说不上淡泊名利,因为于我从没有涉足过什么名利,也从没争过什么。
屋子里光线明亮,家具简简单单,一床一桌,一案一镜,有炉有灶,有花也有酒,有茶,永远都安静地在桌上。好似什么都有了,白昼有阳光普照着屋里屋外,夜晚有月光洒满庭间窗前。也有雨天,雨打翠竹一杆杆,声声竹韵如笛如箫,雪天,也美呢,飘飘雪花,由天空舒缓飘下来,雪儿击打着屋子后的几朵枯荷,一声声荷声,冷寒里,声声清亮亮的,飘进屋子里来,落在桌上、案上,在屋子里翻卷抒怀。
或许,并没有太在意,感觉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没什么特别的。无论下雨无论刮风,也无论雪天,还是霜满天。我都一如常态,该忙什么忙什么。稍有闲暇,坐在案前,读书。
桌案总是光洁如新,花瓶里每日都有老公新从山间采回的鲜花,一年四季随着季节有不同的鲜花在山间上开,也因此在案前插瓶,什么百合、牡丹、玫瑰、梅花……有家养的也有野生的,老公随意的摘了来,随意的插在瓶瓶罐罐里,有时,我自己也去山间采摘花朵,手提着竹篮,边走边摘,还摘些野菜野果子、野菜回来。
忽一日,坐在案前,读书读得痴迷,老公呼我半天,都没有回应,他走过来,轻轻说句:茶泡好了,趁热喝吧,凉了不好喝了。
抬头时,看见他一双温情的双眸,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我呢。我一笑,顺势吻了他额角一下,微微含笑说:你真好,我正渴着呢。
伸手提起茶壶把儿,稍微一倾,哗啦啦,一股股清澈幽绿的茶水倒在了茶杯里,茶香早已迫不及待,一股脑涌进了心脾,茶香萦怀,扑鼻而来。真好似那句: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心儿好似水涤过一般,清新,翩然。
哦,竟然,一直没太留意,我的桌上除了书,最不可少的就是茶了。这之前,我竟然没有发现茶的相伴,这么多年,只有茶安静地陪伴在身边,竟然忽略到如此。好在,茶并不怪罪与我,小女儿似的,安静,天然,守在一旁,陪伴左右。
那日始,我总喜欢轻轻呼喊一声:茶呀。
茶也总是不让我落空的,回复着:嗯,我在呢。依旧甜腻,温柔。
心里泛起欣喜,捧着茶盏,端详眼前,悄悄耳语说:乖呢。
茶轻轻再次回应我:在呢,茶在。
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回复,心里好似再熟悉不过的老友一样,再亲近不过的知己一般,小女儿一样,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亲亲的,柔柔的,百般的称心,万般的惬意,随心,知足。
什么时候养成的喝茶习惯呢?竟然没有想起来,从哪一天开始的呢?说来,小时候,家住北方,我们那儿很少有人喝茶,几乎没有喝茶习惯的。
我想我喝茶,还是因为读书缘故吧。真的是: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无须花。有茶有书,一切安好,何须酒又何须花呢。
其实,山里生活并不是很悠闲的,每天都十分忙碌。也不是清净,每天都有人来来往往。
最开始时,小小的屋子,大大的庭院,然而,好多又高又大的树木,长得苍翠蓊郁,遮蔽着整个庭院的。还有许多的花草,什么野蒿、苘麻、小蓟、拉拉秧……恣意纵横在庭院里,令人无从下手。
不喜欢,就去除掉吧。可以留下喜欢的花草、树木,还可以载上喜欢的花草树木,自己做主人,真是最难得的。这一忙碌,就会引来了过路的人,有年老的也有年纪轻的,有务农的也有经商、打工还有正在上学的学生,谁来都一样,只要来我这儿,赶紧泡茶呗。
小桌子擦得洁净光亮,小马扎小板凳围着木桌一溜摆开,干树叶子随意去搂回来一柳编的筐子,小炉灶上一把铝壶,虽是斑驳,却透着古朴,锃亮,光洁。
边忙活着边听着来人聊着自己的忧喜悲欢,无非说些与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庄稼人就说些庄稼地儿里的农事,稼穑之辛苦,收成之美好。打工的就说了些打工的事儿,老板的体恤,工钱的多少。若是还在校的学生呢,那就最是单纯,聊一聊学习呀,学校里的事儿,还有对未来之展望。话语间,善解人意,茶香里满是诚恳与热情。那真是:烟自抽,茶自酌,说长说短自由天。感觉甚美呢。
也不知为什么,我最喜欢与老者聊天,谈天说地,毫无目的,话题随意,游弋古今。往往是茶泡好了,饮了几杯,暑热已解,渴也解了,午后时光长,就再下上一盘棋吧:车一拨,马一跳,卒子河边往前挪一步儿……
几局棋下来,输赢无所谓,一笑而已。
送走老者,思想起一句:两头是路,吃一盅各分东西。又都去忙自己的了,再见时,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兀立门扉旁,看树木蓊蓊郁郁,画卷一般,远有河水哗哗流淌,近有花朵妍妍摇曳,再有茜草茵茵如织。回到庭院里,收拾茶具桌椅,听到鸟儿树上鸣叫,猫儿狗儿互相嬉闹,不是猫儿上了树,就是狗儿抢了猫儿的营生,去抓了耗子,令猫儿失落起来。
只有茶静静地待在哪里,不声不响,宁静如女儿,娴静,婉娈。看了看茶,轻轻自语道:茶呀。
茶轻柔回复:在呢。捧起茶来,依旧温热的茶,沉在壶底,一倾茶壶,一杯热茶倒出来,茶汤鲜润,茶香依旧。给我一句这样的一句:客至心常热,人走茶不凉。
最多的时候,是独处,一边饮着茶,一边摇着散着清香的蒲葵扇。有时候,还要时不时的与老公讨论栽什么树,种什么瓜菜,还有要打算种些什么品种的稻谷。
其实,最多时候,是独处的。夏季里的阴晴不定,常常要下雨,外面也出不去了,只好,待在家里。做些什么呢,不如泡杯茶吧,慢慢的小口慢啜。
看着茶烟飘起,想这女儿似的茶,也该有个名字了。叫什么好呢?想起一句诗来: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叫她绿云吗?话没出口,突然感觉自己糊涂啦,什么有比得上茶字本身呢?
还是叫你茶吧。这名字通透又干净,这名字呼出来是清澈的水,叫一句清肺腑。再雅不过,再美也不过了。大气,安静。娴雅,淡然。
冬天的夜里,饭做好了,炉火也很旺了。等在小屋子里,外出的老公还没回来,一遍遍的探出头去看着门扉,想忽然推开门扉的一瞬,想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提着新打来的酒,大呼一声:有酒喝呢。
看看桌上的茶,心里温馨至极,有没有酒,都没什么呢,有茶就可以啦: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何况你我呢,有茶就足矣。
老公坐下吃饭时,我说:吃了,今晚想喝什么茶呢?今儿去山下,买了好几种呢。
老公笑说:都行呢。
我说:为什么你我都喜欢饮茶呀,倒是把酒给越来越冷落了。
茶就是花儿呗。老公笑着说。
花儿呢?我惊讶。
花就是女儿家呗。老公心平气和说。
哦,原来你也把茶当女儿了呀?
嗯,不可以吗?
呵呵,真是不谋而合呢。我笑着说。
茶呢,相陪相伴,犹如此吧。若不然,咋会那么亲近,那般随意呢?